“哎哎哎，你知不知道那個新游戲公測了，周末一起去網(wǎng)吧啊?！?/br>
    “嗯，知道?！?/br>
    “那要不要去？”男生邊問著，還邊轉(zhuǎn)過頭詢問曲哲的意見：“曲哲打游戲么？一起去唄?！?/br>
    “啊我……”

    “曲哲不玩游戲?！鄙蛞蛔课⑿χ溃八苣┮涎a習(xí)班，很忙?！?/br>
    “哇你這么愛學(xué)習(xí)的啊?！蹦猩@訝地看了看曲哲，唇邊的笑意已然藏不住了。

    這么愛學(xué)習(xí)，依然是倒數(shù)幾名，這比不愛念書的吊車尾，要丟人得多。曲哲不敢反駁沈一卓的話，先前那句示威似的插嘴，只不過是有一瞬間克制不住心里的沖動。

    他知道沈一卓的秘密。

    沈一卓也知道他的秘密。

    他們之間等同于互相要挾，因為不可言說，反而給這種關(guān)系加上了一點禁忌。于是在他人面前，只要小小地暴露出一點，都會讓曲哲有種觸碰禁忌的快感。

    就是越不能說的事情，越想要說；越不能做的事情，越想要做……因而，越不能靠近的人，越想靠近。

    他們到校門口的時候，距離遲到還有十多分鐘。男生左顧右盼地打量著各色早餐鋪，又問沈一卓：“你吃早飯嗎？”

    “嗯?！?/br>
    “吃什么？吃面嗎？曲哲吃嗎？”男生的視線完全被冒著熱氣的早餐所吸引，并沒有看見沈一卓正神情不悅地盯著曲哲，然后道：“曲哲在路上吃過了，我想吃這家的面，吃么？”

    “好啊，就是怕遲到哦?！?/br>
    “那我……”曲哲低聲想說點什么?？伤掃€沒出口，沈一卓已經(jīng)對他道：“你先去教室吧?！?/br>
    他口吻強硬，不容拒絕，偏偏神情柔和，仿佛一點惡意也沒有。

    “嗯，那、那我先去教室了……”

    第8章

    班主任教語文，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教師。能在這個年紀(jì)成為高中老師，大概還有點真本事?？上袼@樣的年輕教師，無一例外的都帶著同樣的毛病——對學(xué)生太過溫和。沒人想聽他上課，也沒人想聽他教導(dǎo)。反正他不會發(fā)火，就算犯錯也不需要付出代價，因而做得對不對就不那么重要了。

    曲哲支著頭看黑板，上頭的粉筆字像打印體，整整齊齊，一絲不茍。很少見到老師的板書寫得如此整齊，數(shù)理化那邊通常一眼望過去都看不懂寫了什么。他前桌的沈一卓一如既往，握著筆，時不時低頭寫點什么。他低頭的時候，頸椎骨微微突出，會露出更多皮膚，膚色偏白，在自然光線充足的時候，像發(fā)著光似的白。

    “大家理解了么？”

    “理——解——了——”

    面對班主任的詢問，下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回應(yīng)。仔細聽的話便能察覺到，班上五十幾個人，卻只有十來個人回話。無論是曲哲這樣的，還是沈一卓那樣的，在這種時候都不吭聲，再調(diào)皮一點的學(xué)生則跟前后桌小聲說著話，對講臺上的人視若無睹。

    “哎?！卑嘀魅吻穆晣@了口氣，下一刻又努力提起精神講課，“那我們來看下一個自然段……”

    蔣昱昭的桌子只跟曲哲隔了一條過道，大部分呆在教室里的時間，他都在睡覺，今天卻例外地趴著，跟前桌的男生說話。

    “李禿子說話像念經(jīng)?！?/br>
    “反正我沒聽明白他想說什么?！?/br>
    附近的女生跟著插嘴：“嗨，李禿子其實人蠻好的啊?！?/br>
    “哈哈是嗎？”蔣昱昭笑了笑，“他不管事唄，不管事就叫好??？”

    下面閑聊的聲音，班主任聽得見。他還這么年輕，自然不會謝頂，“李禿子”這個外號，從開學(xué)第一天起便有人叫了。剛開始大家只是私底下這么叫，直到偶然被他聽見了，他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并不生氣。于是外號就像病毒似的蔓延開，不再顧及他是否在場。

    班主任姓李，叫李圖之，充滿了書生氣的名字。

    “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沈一卓跟曲哲一起來的學(xué)校?！?/br>
    “不會吧……”

    “真的真的，我在早餐鋪看到他們了?！?/br>
    細碎的聊天聲出現(xiàn)在教室各個角落，早晨跟沈一卓一起吃面的男生聽見后，有些得意地轉(zhuǎn)過身，跟后面正議論這事的女生道：“我也在啊，沈一卓說昨晚曲哲睡在他家?！?/br>
    “哇——不會吧，沈一卓難道其實跟曲哲玩得好？”

    “扯，也就這么一次吧?！?/br>
    “你才扯，你會讓曲哲睡你家嗎？”

    “那蔣昱昭還天天讓曲哲買早飯呢?！?/br>
    聽見旁人嘴里冒出自己的名字，蔣昱昭坐直了靠著椅背，不耐煩地皺著眉道：“我讓他買早飯有問題嗎？”

    “以后說不準(zhǔn)，曲哲就要給沈一卓買早飯了！”男生開玩笑道，嘴角帶著不屑地笑，看向曲哲。

    當(dāng)事人毫無察覺，仍然直視前方。他沒有在看黑板，而是在看沈一卓。

    在這之前，只有蔣昱昭跟曲哲略有交集，但僅限于買早飯、打水或者幫他抄作業(yè)之類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而現(xiàn)在，突然有人議論曲哲其實跟沈一卓關(guān)系不錯，蔣昱昭莫名窩火。

    這就像自家養(yǎng)了兩個月的狗，突然之間跟別人走了似的。

    蔣昱昭煩躁地伸出腿，宣布主權(quán)般，一下踹在曲哲的桌子腿上。

    “喂，下課幫我去買早飯?！?/br>
    這一腳聲音不大，力道不小，本看著沈一卓出神的曲哲被嚇了一跳，擺在桌子邊緣的筆霎時滾下地。他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恰好看見蔣昱昭還沒收回去的腳尖，那是雙黑紅配色的新球鞋，這個牌子曲哲認(rèn)識，還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