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張子軒湊上去，“讓我進去唄。”

    張子軒一般不喊哥，喊哥就是有事兒。林維楨笑笑，轉(zhuǎn)身往里走。張子軒自己把門關(guān)上，環(huán)視一周，發(fā)現(xiàn)他屋里全是書，中文英語法語都有，桌前還攤著幾本，看樣子是在查資料。

    張子軒暗嘆學(xué)霸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林維楨放寒假也一天學(xué)習(xí)四五個小時，要么就是窩在房間里看電影，宅的能長出蘑菇。

    張子軒打開成績單，把手機遞過去，老老實實道：“我媽肯定也收到了，一會兒吃飯她肯定要罵我?！?/br>
    林維楨瞥了一眼，笑道：“行，幫你說好話。”

    張子軒露出感激不盡的神色：“我?guī)湍闼⒁恢艿耐?！?/br>
    林維楨“嗯”了一聲，沒往心里去。就算張子軒這么說，該干的家務(wù)他還是會搶著干。

    這么多年都習(xí)慣了，張子軒不干活，許盈就算罵兩句也沒什么，但林維楨不干，他自己心里都過不去。

    有時候隔一層就是隔一層，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好些年，也沒辦法改變。

    張子軒得了話心里舒坦不少，剛要推門，忽然聽見林維楨手機里傳來一個聲音：“走了？”

    是個男生，很溫柔。

    張子軒腳步頓在原地，好奇地轉(zhuǎn)過頭：“你打電話呢？”

    知道自己說話有點早的何清：“……”

    林維楨不尷不尬地點點頭：“馬上，飯好之前我肯定出去?！?/br>
    張子軒沒多想，比了個OK的手勢：“你快點兒?！?/br>
    關(guān)門的聲音之后，屋子里又靜了幾秒，電話那頭才傳來幾聲輕笑，聽著有點慵懶。

    北美那邊時差十二個小時，何清還沒起床，正躺著說話。窗簾大開，陽光照在枕頭上，把何清的眼睛映成了琥珀色。

    他翻了個身，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剛醒說話有多軟和：“吃飯吧，你睡覺前再打一個?！?/br>
    其實兩個人還沒說幾句，林維楨剛才的確在看書。不過是何清醒了發(fā)了句“早安”，勾的他心里癢癢的，沒忍住就打過去了。

    林維楨不想掛，沒接他話，又問：“那你今天什么安排？”

    “一天會，”何清說，“上午是大佬主場演講，聽眾提問那種。下午，嗯，算分論壇吧，一個圓桌一個主題，根據(jù)自己的研究方向去聽，交流機會多一點兒?！?/br>
    何清說的簡單，其實一場學(xué)術(shù)會議開下來還挺燒腦的。會議論文往往比發(fā)刊的論文還新，主辦方是領(lǐng)域內(nèi)排名相當(dāng)靠前的大學(xué)，請來的研究員或業(yè)內(nèi)醫(yī)生不少都赫赫有名，深耕幾十年，能出現(xiàn)在教科書上的那種。

    “中間有茶歇，”何清接著道，“差不多中午，我找個沒人的地方打給你?！?/br>
    “時間太緊就不用了，”林維楨戀戀不舍，“好好吃飯?！?/br>
    何清笑了笑也沒接話。其實他們倆都軸，何清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的那種軸，林維楨是表面好說話，心里軸。

    何清忙了一上午，還是抽開身跑到會議樓外的小花園跟林維楨說了十分鐘，還拍了幾張照片。他平時都不拍照，林維楨一看就笑了，這技術(shù)太差，取景取的亂七八糟。

    “笑什么，”何清也跟著笑，“再笑不給你拍了?！?/br>
    “你這照片問題太明顯，不過也好改，”林維楨一本正經(jīng)，“說句好話我就教你。”

    何清笑著說了句“林老師”。

    林維楨嘴角上揚，滿意地清了清嗓子：“很簡單的，把你拍進去，什么都好看了。”

    何清被堵的沒話說，又跟著笑，隨便聊了幾句后道了聲“晚安”。

    林維楨關(guān)了燈，莫名覺得安心。

    日子一天天地過，林維楨在駕校報了名，很快考完了科目一。一個小時背一篇課文的人，學(xué)交規(guī)自然不在話下。

    說來好笑，人不考駕照的時候不關(guān)注車，證還沒拿到手，對車的熱情先上了一個檔。林維楨時不時還挑幾張車的圖片發(fā)給何清，問他喜歡哪個。

    何清理直氣壯：“你挑吧，你不是要開車接我下班嗎?！?/br>
    林維楨頓時有一種手握家庭大權(quán)的快感，美滋滋地接著挑。

    一周一晃即過，很快到了除夕。

    除夕對中國人太重要了，不管多遠都要回家。春運簡直是人類歷史上難得的、卻是一年一度的人口大遷徙。張煜一年里半年都在出差，也趕在臘月二十九風(fēng)塵仆仆地邁入了家門。

    有牽有掛，有滋有味。

    年夜飯擺上，酒杯斟滿，又是一載歲月。小姨、姨夫、弟弟都在身邊，林維楨很知足。

    何清那邊正事兒忙的差不多了，會議主辦方請了不少中國學(xué)者，外國人都知道中國人重視春節(jié)，專門籌備了場地，讓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包了頓餃子。這些人上臺演講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嚴肅，一個比一個專業(yè)，包餃子的時候眉眼都軟和了，提及自己家人的時候，語氣也溫柔不少。

    何清先是給顧曉燕打了個視頻電話，梁嵐在后面搶鏡，給顧曉燕比著兩個兔耳朵。梁偉戴著圍裙，手上的面粉都沒洗干凈，在外面談生意也西裝革履的，這會兒妻子女兒都在身邊，難得笑的天真。

    父母交代來，交代去，都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注意身體”那幾句。何清讀書讀到這個份兒上，實在不用別人cao心。親情隔著大洋，分毫沒淡。

    何清看時間差不多了，接著給林維楨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