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不太習(xí)慣過生日，他不愛熱鬧，小時候顧曉燕叫來鄰居小朋友辦派對，別人吃吃喝喝，追著氣球滿屋子跑，戴著壽星帽的何清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桌子前，一邊吃蛋糕一邊看電視百科欄目。小朋友們回到自己家，臉上衣服上全是奶油，顧曉燕送走客人，發(fā)現(xiàn)自己兒子手上臉上都干干凈凈的，也不知道誰才是派對的主角兒。

    長大一些，他又是這么多年都在外面上學(xué)，生日卡在期末季，被作業(yè)和復(fù)習(xí)任務(wù)搞得焦頭爛額。除了顧曉燕會打來電話，梁偉客氣地發(fā)個紅包，也沒什么人留心。姜楓他們這幫室友都大大咧咧的，想的起來就祝福一句，想不起來，這一天也就過去了，平平淡淡的，漣漪散去，還是一片寧靜的池水。

    林維楨不覺得，他過生日向來有儀式感。

    林父林母過的跟古代文人一樣，兒子過生日還會各自寫一封親筆信，信紙輕的風(fēng)一吹就飄走，放在心里卻是沉甸甸的。中間有幾年林維楨是過不了心里的坎兒，每逢生日就把那些信翻出來，把自己鎖在屋子里翻來覆去地看。

    上了高中總算好一些，他生日在運動會前后，一年里除了寒暑假學(xué)習(xí)氛圍最淡的時節(jié)。那一周學(xué)生們都玩野了，高一那年，不知是哪個朋友吆喝著要買個蛋糕一起吃頓飯，想去的人越來越多，后來直接辦成了同學(xué)聚會。

    所以何清對林維楨的生日有印象很正常，反過來可不一定。何清想著想著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兩人正式在一起還沒到半個月，平日里事情太多，何清一直不把生日當(dāng)回事兒，都忘了跟林維楨講。

    林維楨一聽就笑了：“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維楨不僅知道，還早就知道了，高中同班，登記資料的機會那么多，一眼看過去就再也不會忘。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來給何清過生日，林維楨要放過就不是林維楨了。

    兩人并肩往楓華校區(qū)外走，附近的街道有不少小館子，工作日人不算多，不用預(yù)約。何清手里捧著花，香氣一陣陣往鼻子里竄，忽然覺得過生日也挺有意思。

    有個人時時刻刻都在表達“我把你放心上”，平凡的一頓飯，一朵花，都變得不一樣了。

    林維楨挑了好半晌才挑中了一家面館，撲面而來全是紅塵煙火氣。

    何清在門口踱步：“進去我花都蔫兒了。”

    林維楨看他一臉認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家面館一看就是小店，隱在市中心的小街道里，不顯眼，招牌上的字脫了色，和一街之隔的西餐廳畫風(fēng)截然不同。何清要帶著花進去，繚繞的熱氣的確能給花熏到耷拉腦袋。

    “過生日啊，”林維楨說，“要吃長壽面的。”

    最后何清還是走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捧著花，都舍不得往桌子上放。林維楨拿起一個小碟子，取了點辣椒，回來看見何清這樣又笑了：“拿著怎么吃飯，放邊兒吧，蔫兒了我再給你買?！?/br>
    他頓了頓，又道：“每年都買，你要喜歡，我努努力掙錢，每個月都買?！?/br>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6月每周都有2個以上deadline的作者= =短小也很甜不是嗎（逃跑

    ##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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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笑著說了句“浪費”。兩碗面還沒上來，林維楨又忍不住逗他：“那怎么辦，我就是比你早畢業(yè)早工作?！?/br>
    醫(yī)學(xué)院本科都是五年制，何清的學(xué)業(yè)一眼望不到頭，起碼要讀完博士。

    外院不少人從大二就盤算著實習(xí)了，社會對于“成功”的標尺有時候也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讓人靜不下心。人各有志，林維楨所在的外院、趙琳琳所在的管院都有手握一把名企實習(xí)，畢業(yè)拿到光鮮亮麗offer的人。但相比之下林維楨還是喜歡何清這樣的淡定。

    反正還有這么多年的書要讀，急什么。

    有的事情急不來，為焦慮本身焦慮做的都是無用功。大學(xué)之前，似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條賽道，小學(xué)初中高中，日子如車輪般碾過。高三之后就不一樣了，走學(xué)術(shù)這條路的哪兒有空參加各種競賽活動，奔著好工作去的人也啃不來厚厚的原版文獻，各方面兼得的都是鳳毛麟角。

    本科畢業(yè)后就更不一樣了。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誰也沒長前后眼。

    有的花春天開，有的花秋天開，有的樹一輩子不開花，長成了棟梁。

    何清笑著看林維楨，對方還在自接自話，越說越開心：“那我讀研了，你還在讀大五，得叫一聲學(xué)長了?！?/br>
    何清心道我要是直博了是你叫我學(xué)長。

    “不過，”林維楨還在開玩笑，“真挺想和你一起畢業(yè)的，要不我申請一年gap（間隔年）吧？”

    何清：“Gap做什么？”

    林維楨略略起身，往前湊了一些，小聲道：“掙錢養(yǎng)你啊?！?/br>
    他那雙眼睛太熱烈了，何清從沒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看過，林維楨看得他丟盔棄甲，什么都愿意答應(yīng)。

    “面來了。”店員端著托盤道。

    林維楨指了指對面：“沒香菜的那份放這兒，謝啦?！?/br>
    面熱乎乎的，人心里也熱乎乎的。

    何清扒拉了兩口，忽然想起來桂滿隴聚餐的時候林維楨說“不要香菜”的事兒，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吃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