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味著，你高考分數(shù)只要超過一本線就能被錄取。”

    付夢嬈越是講得笑容滿面，池意就越是心驚。

    也許是之前在電話里沒有溝通清楚……

    池意決定還是盡早表明自己的心意：“媽，我一直想考的是華清大學(xué)的天體物理，假期……假期我想用來準(zhǔn)備物理競賽?！?/br>
    “……你說什么？”付夢嬈臉色漸沉，沒等池意回答轉(zhuǎn)頭去問池建飛，“你兒子剛才說了什么？！”

    她把所有的都給他鋪墊好了，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把對研究所的期望交給他了，他居然不愿意？

    那么好的前途，他不想走？！

    付夢嬈氣得發(fā)抖，死死盯著池建飛的側(cè)臉。

    池建飛被盯得冒起冷汗，“害”了一聲，低頭說：“先吃飯吧，有事我們回家說?！?/br>
    氣氛劍拔弩張。

    池意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眼眶一紅，小心地遞了杯熱水給付夢嬈，“對不起…媽，您別生氣，我不說了……”

    付夢嬈手一推，杯子翻倒在桌，水“嘩啦”得傾倒而出，一桌的菜瞬間變得狼藉不堪。

    她語調(diào)尖銳，目光又鎖住池意的眼睛，“你別叫我媽！你想說什么繼續(xù)說啊，為什么不說了？！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聲音引來了餐廳其他人的注視。

    前臺的兩個服務(wù)員看向他們這桌正在滴水的桌布紛紛著急起來。

    ——又要被領(lǐng)班罵了。

    付夢嬈怒火沖沖，拎起背包就往門外走，高跟鞋和地面劃出了刺耳的刺啦聲。

    “媽——”

    池意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

    池建飛趕緊拉住了要跟出去的池意，把車鑰匙放到他手上，“哎——，意意！你去車上等我們，我去追mama好了?！?/br>
    說完他拿起外套和包就跑了出去。

    一頓好好的飯吃成這樣。

    那些聚焦而來的目光又收了回去。紛紛搖頭。

    池意咬著唇，站在原地呆滯了幾秒。

    而后默然地走到前臺結(jié)賬付款。

    眼前的Omega眼眸低垂，晶亮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兩個服務(wù)員到嘴邊的抱怨卻說不出來了，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您好，一共571.6?！?/br>
    第52章 除夕

    池意在車子里默默坐著, 晚七點，路燈早亮了，淡黃偏冷的燈光直直照射進車窗, 照亮池意的半邊側(cè)臉。

    付夢嬈這么生氣，他很內(nèi)疚, 但他也不后悔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很快, 池建飛找到付夢嬈回來了。

    付夢嬈拉開后排的車門, 坐到了池意旁邊。

    一直以來, 她和池意的相處都是最簡單的“指揮服從”模式, 池意讓她很省心，她也習(xí)慣了如此。所以一旦有突破這個模式以外的事情發(fā)生, 她就會產(chǎn)生一種失控感。

    自己那么聽話的兒子，怎么有一天會反抗她呢？

    付夢嬈根本想不明白。

    她畢生心血都投入給了生物研究所，她本來就不想把它留給外人。幾年前，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池意在生化上那么有天分時，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讓池意接管的打算。

    在她看來，她為池意鋪好了路，也把研究所交給了放心的人——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安排。

    池意拒絕了，兩全其美就變成了雙重打擊。

    付夢嬈無法接受，“意意，是mama剛才太激動了，不應(yīng)該吼你。可你也該知道，研究所對爸媽來說有多重要，你說不要就不要, mama胃都氣疼了。”

    池意更內(nèi)疚了，工作原因，付夢嬈飲食不規(guī)律，多年累積下來就成了胃病。

    他趕緊擰開保溫杯，又從收納盒里取出了付夢嬈經(jīng)常吃的那幾種藥，遞給了她，“媽，你感覺怎么樣？要不我們還是去趟醫(yī)院吧?！?/br>
    這種小細節(jié)總算讓付夢嬈又找回了一點兒掌控感。

    她就著溫水吞下了藥片，緩聲說：“我沒事。你聽話，我就沒事。”

    “胃不好還亂生氣?！背亟w說。

    后視鏡里，池意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沒有作答。

    池建飛啟動了車子，經(jīng)過一段加速后，勻速向前。

    “mama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你快樂，為你好?！备秹魦朴檬謸崦匾獾哪X袋，笑說，“聽話，意意。假期去跟一個項目吧，就當(dāng)多一條后路。mama想了，高考也還早，你現(xiàn)在是想著要報天體物理，但說不定等哪天興趣沒了呢？”

    壓迫感就像海水一樣快要漫過胸口，池意紅著眼眶還想再掙扎一下時，付夢嬈蹙著細眉，不經(jīng)意地捂住胃部，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流下。

    想說的話就都被堵回去了。

    海水漫過頭頂，池意哽咽地“嗯”了一聲。

    和付夢嬈約定好后，池意的手機便正式被收走了，只有晚上才有段時間能檢查、回復(fù)消息。過后付夢嬈還會檢查消息記錄，也會據(jù)此問池意一些問題，諸如“這是哪位同學(xué)？”、“你沒時間給這個叫寧榮講題目的，下次別理他了”等。久而久之池意也就不再看手機了。

    他連續(xù)熬了幾個晚上把學(xué)校和付夢嬈給他布置的假期作業(yè)寫完了，而后就一直泡在生物研究所的實驗室里，跟師兄師姐一起做“信息素氣味的遺傳與變異”課題項目。

    最初只是一個下午，到后來花的時間越來越長，幾乎是從早到晚都在實驗室里。很多次付夢嬈接他回家時，他身上還穿著實驗服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