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管他嗎？是他不讓我管。”

    這兩個聲音，一個無比熟悉，另一個似乎有些陌生，但一想，就在記憶里浮現(xiàn)出來了。

    是他們啊。

    室內(nèi)的青年淡淡想，手上淡青色的血管凸起，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指不自覺捏在了一起，卻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他們……

    他眼睛從貓眼里往外看。

    卻看到那許久未見的女孩瑟縮著，似乎身體被雨水淋濕，微微抖了一下，打了個噴嚏。

    沉星把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那動作熟稔又親昵，自然得像是雨落在樹梢，風(fēng)吹過林葉，仿佛他們天生就該如此親密。

    手指從門把上落下，拳頭攥緊又松開。

    他轉(zhuǎn)過身，背貼在門后，無聲地狂笑起來。

    直到嘴里嘗到咸苦的味道，他才伸手撈了一把不知不覺間跌落到臉頰邊的淚水，神色驚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有如此豐沛的感情似的。

    是的呀，這樣頹靡地過了這么久，人早已經(jīng)虛到?jīng)]有了任何力氣，他怎么還有力氣，因?yàn)槌列嵌y過。

    他有什么資格嫉妒。

    ……

    “cut！”

    “非常好！非常好！”非秦狂喜地?fù)]著手，不吝惜自己的表揚(yáng)，“小柏今天表現(xiàn)太好了！中午盒飯你先挑。”他開了個玩笑，可是本來應(yīng)該立刻笑著說好的小演員并沒有搭腔。

    “小柏？”非秦抬頭，卻見柏栩川依然靠在門邊保持那個姿勢沒有動，臉上一片冰涼的眼淚，神情黯淡，唇角上揚(yáng)著，眼里卻一片冰冷。

    導(dǎo)演心里一個咯噔，正想從高腳凳上跳下去安撫一番，但有個人反應(yīng)比他還快。

    賀衍之大步幾步跨過去，站定：“怎么了？”

    他手里捏著一摞從助理手上搶過來的紙巾，枉顧助理一臉“剛剛是什么東西飄過去了”的神情，憂慮地把青年的臉扳起來，微微粗糙的指尖擦了擦眼角剛掉下來的那顆眼淚。

    柏栩川臉一側(cè)想躲過去，然而下巴被牢牢扣住了，躲也躲不過。他只能用帶著哭音的腔調(diào)說：“……”

    眾人茫然，他在說什么？

    非秦盯著并沒有關(guān)掉的顯示器。

    根據(jù)放大的口型，他猜測，那幾個字是——

    “我沒有不讓你管。”

    哈？

    非秦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是沈河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

    劇本里可沒有這句。

    他的神情立刻復(fù)雜起來，小柏這是出不了戲？

    賀衍之也很快明白過來，他對著青年黑白分明、帶著悲愴的眼睛，知道這一刻他應(yīng)該他說“小川，這是在演戲”，然后幫他洗把臉，讓他冷靜一下。

    可是他說不出口。

    那一刻好像是沈河在看著他，沈河在質(zhì)問他，你為什么可以丟下我。

    你為什么不能愛我？

    非秦剛想說“把小柏扶到那邊歇歇”，話愣是堵在嗓子眼沒說出來——

    賀衍之什么也沒說，他只是仔細(xì)擦了擦柏栩川臉上的眼淚，然后微微俯身，把肩膀顫抖的人擁進(jìn)自己懷里。

    柏栩川心里一片茫然，好像不能動作一樣，困惑地以一個別扭的姿勢靠著對方的肩膀，眼簾微微垂著，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