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賀蘭信把手里的骰子擲了出來，骰子落下，是一個二。

    “那便兩天后吧?！辟R蘭信道。

    賀蘭信：我不信我的上司是戀愛腦。

    第16章

    如賀蘭信料到的那樣，兩日后，陛下處理完政務(wù)，略得了空，便安排出宮去瓊臺別院。

    賀蘭信布置沿路的護衛(wèi)，先宣睢一步到瓊臺別院。

    別院里很熱鬧，尤其是花園，花園里有一個池塘，那是賀蘭信從江南請來工匠挖造的，疊石理水，移步換景。如今大變樣，池塘里的枯荷被拔光了，池水渾濁不堪，靠近岸邊的地方有幾個農(nóng)人在挖蓮藕，淤泥弄臟了岸邊的石頭。

    水榭里有一座檀木雕花美人榻，一個人悠哉悠哉的躺在榻上，腿上蓋著一團羊絨毯子，榻邊是一張小幾，上頭擺放著一碟葡萄，一盤菱角。

    菱角剝到一半，賀蘭信緩步走進水榭，宋檀一驚，手上的菱角掉在地上，他起身忙向賀蘭信行禮。

    “賀蘭大人好?！?/br>
    賀蘭信背著手，手心里轉(zhuǎn)著一只骰子，“我來替鄧廠公傳個信，陛下要來了，你預(yù)備接駕吧?！?/br>
    宋檀抿了抿嘴，上揚的眉眼微微落下來，顯出一種難以察覺的凝重。

    “是，我知道了?！?/br>
    賀蘭信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著他，笑道：“一個人在外頭作威作福是不錯，我看你干脆別回宮了，就留在這里好了。”

    一個照面，賀蘭信就表露出了惡意。他不喜歡宋檀，宋檀毫無用處，陛下身邊已經(jīng)有錦衣衛(wèi)和東廠，不需要另一個權(quán)宦。

    宋檀猶疑地看著他，“這是陛下的意思嗎？”

    賀蘭信沒回答，撿起地上的那一半菱角，“我聽說，你在宮里時就已經(jīng)不常在御前伺候了，既如此，待在宮外不好嗎？還是說，你怕陛下忘了你?！?/br>
    宋檀還在斟酌著怎樣回答，賀蘭信把骰子一下一下扔起來，又道：“不如我們打個賭，賭一賭陛下多久會厭倦你?！?/br>
    骰子落回賀蘭信手里，他打開來，是一個一。

    宋檀皺眉，“一年？”

    賀蘭信笑道：“一個月?！?/br>
    宋檀瞥了賀蘭信一眼，在心里嘀咕他。

    賀蘭信把骰子扔到桌子上，轉(zhuǎn)了一會兒還是一個一，他擺擺手離開水榭，道：“送你了?！?/br>
    宋檀走上前，搖了搖那個骰子，并沒什么特別。

    “一個月怎么行，我費這么大勁，就換一個月的富貴豈不是太虧?！彼翁从昧Π痒蛔尤酉虺靥粒盎逇?！”

    宣睢到時，宋檀在垂花門邊站著迎他。他梳洗裝扮過，穿一件群青寬袖長袍，內(nèi)襯玉色絹衣，衣領(lǐng)上墜著海棠白玉扣。他就那樣清凌凌的站在那里，眼睛明亮而柔軟，看人的目光是輕盈的，讓人只能以漂亮來形容他。

    年輕而美麗，賀蘭信想，不止皇帝，所有的男人都喜歡這樣的。

    宣睢牽著宋檀走進屋，問宋檀這兩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宋檀同他說，他去了堆雪樓吃飯，去了秋園聽?wèi)蚯鷥?，回來的時候聽見別人說要去紅螺寺，他本也想去湊熱鬧，只是紅螺寺在城外，一來一回總也要兩三天，這才罷了。

    “我還把花園的池塘挖了。”宋檀道：“池塘里有很多蓮藕，白白胖胖的，蓮藕可以燉排骨，吃不完的可以做成藕粉，藕粉桂花糖糕很香甜，藕粉杏仁茶也好喝?！?/br>
    下人們端來藕粉桂花糖糕和藕粉杏仁茶，杏仁茶宣睢不喜歡，太過甜膩，但是藕粉糖糕味道不錯，很清甜。

    有這樣一道清甜的糕點，花園里慘不忍睹的池塘當(dāng)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去堆雪樓吃飯的時候，我還碰見了魏喬。”宋檀換了杯茶端給宣睢。

    魏喬托堆雪樓的伙計注意著，如果宋檀再來就給他通風(fēng)報信。宋檀這次去堆雪樓，正好就被他碰上了。他已經(jīng)從沈籍那里得知了宋檀的身份，這次見面是為了親自向他道謝。

    “他知道我是太監(jiān)，對我還是很客氣，說以后若有什么用得著他的，只管開口?！?/br>
    宣睢在看宋檀寫的字，拿朱筆在其中一兩個字上畫了個圈，“那你覺得他對你這樣客氣是因為什么？”

    宋檀看了看宣睢，一臉莫名，“不能因為他人好嗎？”

    宣睢忍俊不禁，“好罷，他因為人好而待你友善，說明他是個好人。如果他不是個好人，仍對你以禮相待，說明什么呢。”

    宋檀干巴巴道：“說明他有所圖?！?/br>
    宣睢抬眼笑著看宋檀，“孺子可教?！?/br>
    宋檀想了想，道：“那以后，我不跟他來往了?！?/br>
    “為什么？”宣睢漫不經(jīng)心道：“他不是說了，你若有什么用得著的地方，只管叫他?！?/br>
    “他不是真心的。”

    “何須真心，他只要能為你做事就夠了?！毙∧贸瞿菐讖埓笞郑o宋檀看。

    宋檀心里琢磨著宣睢的話，看他圈出來的那幾個字，“這幾個字寫的不好嗎？”

    “是只有這幾個字能看。”

    宋檀立刻陷入了面對老師的羞愧里，“我錯了，我以后一定勤加練習(xí)?！?/br>
    宣睢笑了，道：“你不是說你隸書寫的好嗎，寫兩張來瞧瞧?！?/br>
    宋檀便屏氣凝神寫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最刻苦的時候也沒有現(xiàn)在全神貫注，寫出來的那兩張字果然沒有辜負他，宋檀覺得這兩張字差不多是他最好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