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看著少年淳樸青澀的臉龐，心想：如果她外婆不是在她尚未長出羽翼的時候重病，而是在十年后的今天，哪怕再往后挪幾年，等到她再長大一點。她就不會那么無力，不會終日以淚洗面，聽不進任何善意的勸告，不會因為心理壓力太大和肖瑾頻頻爆發(fā)爭吵，最后鬧得不可開交，慘淡分手?；蛟S她會痛苦，會不舍，但最終會平靜地接受這個外婆也會離開的現(xiàn)實，永遠放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懷念。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和肖瑾的不辭而別綁在一起，成了她心里不敢去揭開的一道日漸腐爛的傷疤，碰一下便撕心裂肺。

    可人生沒有如果，那件事就是發(fā)生在了十八歲的時候，再讓她回到那個十八歲，她一樣沒辦法理智地面對。

    大抵是造化弄人吧。

    彭永超看她眼圈微紅，從床頭柜的紙巾盒里抽了兩張紙巾出來，隨時準備著，卻見木枕溪眨了下眼，慢慢地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神情。

    木枕溪看了看他的腿，問：“醫(yī)生怎么說？”

    彭永超說：“得住一段院，但他說我年輕，身體底子好，恢復起來也會很快。”

    木枕溪問：“你奶奶呢？”

    彭永超說：“我奶奶還不知道這事兒，木姐……”少年請求她，“你能不能幫我瞞著點她，我怕她擔心?！?/br>
    木枕溪嘆了口氣，說：“我盡量?！?/br>
    木枕溪提起放在床尾的包，說：“我去給你再交筆住院費，之后去你家找你奶奶，你在這兒老實給我待著。”

    彭永超乖乖點頭。

    木枕溪繞到菜市場買了菜，去了彭奶奶家，給她做晚飯。吃飯的時候說起彭永超找了個兼職，因為離她家近，就讓他暫時住在那邊。彭永超平時也干兼職，大小伙子了，總不能都靠著別人資助，再加上對木枕溪的信任，彭奶奶沒多心，木枕溪走的時候硬塞給她兩個親手做的香囊，說是助眠的。

    木枕溪回到家里，肖瑾坐在沙發(fā)上看《王子變青蛙》，木枕溪往電視的右下角看了一眼，放到十幾集了，男主角已經(jīng)恢復記憶了。

    木枕溪聞了聞香囊的味道，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反正聞著挺舒服的。

    肖瑾回頭看見她動作，說了句：“挺好看的，你買的？”

    木枕溪：“不是，別人送的?！?/br>
    她懶洋洋地歪到單人沙發(fā)上，休息一會兒，一下午跑了兩趟醫(yī)院，還陪彭奶奶說了一晚上的話，怪累的。

    去哪里了？這么累？肖瑾心想著，說：“能給我看看嗎？”

    木枕溪把香囊遞給她。

    一個白色一個紅色，針腳繁復精美，肖瑾看完以后還給了她。

    木枕溪托在掌心看了看，這東西對肖瑾作用應該比較大，自己睡眠質(zhì)量挺好的。她喉嚨微動，最終咽下了把香囊送給肖瑾的話，萬一又引起誤會。

    木枕溪看了看茶幾上空蕩蕩的果盤，起身道：“我去洗盤水果?！?/br>
    肖瑾扭頭，手臂搭在沙發(fā)背上，目光追著她的背影：“我想吃車厘子?！?/br>
    木枕溪腳步頓了很短的一秒：“今天沒買?！?/br>
    肖瑾：“那就蘋果吧?！?/br>
    木枕溪洗了蘋果，切成塊，插上牙簽端了過來，兩個人一起看電視，木枕溪對大致劇情有了解，從十幾集接著看也能接上，這回沒有再對失憶和欺騙討論得熱火朝天，評價了一下女一和女二誰更好看。

    看了兩集，快到十一點，肖瑾自發(fā)關了電視，和木枕溪道了聲晚安，回臥室了。

    木枕溪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穿的是睡衣，已經(jīng)洗過澡了。

    所以她和楊思恬吃完飯很早就回來了？

    木枕溪把其中一枚香囊收進了書房的抽屜，另一枚放在了自己客廳地鋪的枕下，她蹲在地上想了會兒，覺得香囊對她可能也有點用，晚上也許不會再做春夢了？

    果然一夜無夢。

    翌日早上六點半，木枕溪去敲肖瑾的房門，肖瑾起身開門，睡衣松松垮垮，睡眼惺忪：“你要去跑步了嗎？”

    木枕溪說：“不是，我是跟你說一下，我今天就要入職，以后早上可能沒辦法按時起來晨練，你自己設置一下鬧鐘?！?/br>
    肖瑾怔了下，眸底某種情緒一閃而過，平靜看她：“好?！彼謫?，“中午回來吃飯嗎？”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公司有食堂，菜色還不錯?！?/br>
    “晚上呢？”

    “看加不加班，如果加班的話在公司吃，不加班就回來?！蹦菊硐崆敖o她打預防針，“一般來說，不加班的時候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