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都好,一兒一女,兒女雙全。聞筠,謝謝你給為夫帶來的好福氣。”說罷,黎銳卿趕緊起身走了出去,讓丫鬟去為她端吃食。 他自己則從桌上捧過一盞熱水,重新走入屏風(fēng)內(nèi),將她小心扶起。 蘇滿娘此刻身子一動,還疼得厲害,她小聲地吸著氣,半倚在黎銳卿懷中,捧著杯盞小口小口將熱水喝完。 黎銳卿見她眉梢舒展,才接過空杯,將她小心放下躺平:“你最近一段時間的吃食有很多講究,早早就讓廚下燉著呢,一會兒就給你端上來?!?/br> 說罷,他見蘇滿娘神情疲憊,又繼續(xù)道:“你這到底是生了兩個孩子,大夫說坐一個月月子就行,只我總感覺不放心,不若咱們多坐一陣子,坐上四十天,聞筠你說呢?” 蘇滿娘差點被他這話逗樂:“大夫都說一個月了,你怎么還往上私自加日子。” “我不放心,聞筠?!?/br> “咱們再加加,為夫總是希望你身體好的……” 蘇滿娘看他那紅彤彤的眼睛,心頭莫名一軟,柔聲開口:“三十五。現(xiàn)在馬上就要到年底了,妾身還得留出時間學(xué)習(xí)宮中的規(guī)矩,不然年宴上就該丟人了?!?/br> “四十!咱們不急,聞筠你學(xué)得快,實在不行,到時還有閔嬤嬤和母親在旁邊陪著你呢?!?/br> 蘇滿娘看著他難得執(zhí)著的模樣,到底是沒再與他爭辯,默認了這個結(jié)果。 反正現(xiàn)下天兒冷,卸掉了身上兩個火力壯的娃,她不覺得自己還能從容面對這寒冷的冬季,多窩在床上一段時間也好。 只是,“我身上出了一層汗,里衣都濕了?!?/br> “那是產(chǎn)褥熱,都是虛汗,你稍等一下?!?/br> 沒一會兒便走進來一位丫鬟和一位婆子,幫她更換了衣衫和下面的月事被。 在更衣的過程中,蘇滿娘注意到自己右手手背上,在她生產(chǎn)時,由于過于疼痛而被她咬出出來的齒痕,已經(jīng)被細細地涂抹了清涼的藥膏。 左手的小拇指和無名指上斷裂的指甲,也被人細細地修剪好,涂抹好了膏藥,此時已被用瑪瑙紅的舒適棉布緊緊纏繞起來。 等丫鬟和婆子退下去后,黎銳卿再次走入屏風(fēng)后,便見到她正在對著自己的手指發(fā)呆。 他眉梢微揚,上前將她的左手重新放回被窩里:“最近左夫人受傷,你不要欺負它。” 蘇滿娘挑眉:“左夫人?這些都是你處理的?” 黎銳卿點頭,他將她的右手接過,饒有興致調(diào)侃:“右夫人也被你啃毀容了,夫人你下嘴真狠?!?/br> 蘇滿娘抿唇,將唇角彎起溫婉的弧度,虛弱揶揄:“不得不說,右夫人它口感不錯?!?/br> “都是用金貴藥膏保養(yǎng)起來的,口感哪里會差,可惜我都未能嘗上一口……”說到這里,屏風(fēng)外響起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黎銳卿閉上了嘴,起身接過丫鬟遞來的湯面,細心并溫柔地喂她一口口吃下。 等用完,見她神色再次疲憊,黎銳卿將她放下,重新掖好被角。 在意識迷迷糊糊再次陷入昏睡之前,蘇滿娘才記起方才忘記問他,怎么會進來她的月子房。 不是說女子產(chǎn)后的月子房,男子不應(yīng)進入、避免晦氣的嗎? 但是這時,她的意識已逐漸昏沉,猶豫了不到一秒,還是放任自己的意識歸于深沉。 至于那問題,等睡醒之后再詢問也不遲。 看蘇滿娘虛弱地再次陷入沉睡,黎銳卿一直輕松的神情才重新歸于嚴肅。 第142章 洗三 他輕撫著她潮熱的額頭, 一邊琢磨著如何將她在月子期間喂胖的方法, 一邊在心中喟嘆:還好沒有失去她。 將床帳拉下,黎銳卿轉(zhuǎn)身,讓大夫再進來給蘇滿娘把了一個脈,確認她的身體真的并無大礙后, 才徹底放松下來。 “還請大夫在我府上先略住上一陣, 待滿七日即可,在此期間,府上給大夫的診金翻倍?!?/br> “大人客氣,是小老兒之幸?!?/br> 這位夫人身子除了虛弱一些,并無大礙,現(xiàn)在主人家只是讓他在這里好吃好喝好睡地住上七天, 還有雙倍診金拿,他犯傻才會拒絕。 主院旁邊的房間中,黎母看著兩位奶娘將兩個小乖乖喂飽,高興地抱過其中如意紋紅布包裹的那個襁褓:“喲, 祖母的小孫女, 你看看這眉眼,長得可真像祖母,孫嬤嬤你說是不是?” 孫嬤嬤看著黎母懷中的小女嬰, 雖說其年齡尚幼, 五官長相還看不分明, 但, “夫人與大人的外貌都不差, 老夫人您的相貌也好,想必小小姐一定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黎母不厭其煩地上下顛顛顛,很快便將懷中的小女嬰給顛睡著了,又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小男嬰。 小男嬰的長相與小女嬰的長相不一盡相同,兩人只有五分相似。 但男嬰的眉眼卻明顯更與蘇滿娘的眉眼相似,溫溫柔柔的,當(dāng)然,也可能是還未長開的緣故。 黎母笑得合不攏嘴,顛完了這個,顛那個,顛得根本停不下來。 一邊顛還不忘一邊和孫嬤嬤感慨:“嬤嬤你瞧,這兩個一看就是我兒親生的,身上隨便哪兒,都能瞧見我兒的模樣?!?/br> 即便昨天她在蘇滿娘產(chǎn)房外,狼狽無措地哭腫了眼睛,直至此時都沒能消腫,但此時她的面上,卻滿是歡欣的喜悅。 “真好,我有親孫孫了?!?/br> 孫嬤嬤聞言也忍不住跟著笑:“恭喜老夫人得償所愿?!?/br> 清芷院中,從何mama口中聽聞當(dāng)年她出生時,黎府所發(fā)生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黎霜果然如同何mama所預(yù)料的那般,直接哭腫了眼睛。 何mama也沒有一味的上前勸,只是等她哭累了,為她遞過一盞溫茶,溫聲勸說道:“現(xiàn)如今小姐已經(jīng)與府上其他主子們的關(guān)系都處得不錯,可千萬不要在夫人剛剛生過產(chǎn)下龍鳳胎的節(jié)骨眼上,哭喪著臉出去,到時老夫人又該生氣了?!?/br> 何mama猜測,黎府當(dāng)初之所以會留下霜小姐,雖然不知是否有其他原因,但是,霜小姐身上與老夫人出自同族的血緣關(guān)系,卻絕對是其中重要的一點。 “小姐可千萬不要惹老夫人生氣。”想了想,她又認真叮囑。 黎霜用濕帕子擦了擦眼睛,聽到這話,又沒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邊哭,還一邊使勁兒地搖頭哽咽:“mama,你騙我!我怎么可能不是父親的女兒?!怎么可能?!” 她想,剛才那些話應(yīng)該只是祖母不喜她,習(xí)慣性地將她的存在給忽略忘記,這才隨口一說。 就連嬤嬤口中的話,她自己也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jù),當(dāng)不得真。 母親對她這樣好,她怎么可能會不是黎府的親生血脈?! 父親哪怕對她算不上多好,但從小到大也吃穿不愁。 上次父親過生時,她送給父親荷包,給父親彈奏曲子,父親還對她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父親的親生血脈! 不可能的! 不期然地,她想起那枚被外祖父送來的墨玉同心扣,之后被何mama用了好幾層鎖給鎖了起來。 黎霜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敢出口詢問外祖家之前的家境。 但即便沒問她之前也隱約聽說,外祖家在她娘嫁進來之前,只是一家子泥腿子,并無什么奴仆使喚。 若真是如此,那劉家當(dāng)初又怎么可能買得起那般昂貴的墨玉同心扣,還是一枚男款?! 黎霜晃了晃腦袋,拒絕就這個問題深想。 她只是反手從被褥下摸索出手鏡,看著里面自己與祖母有三分相似的臉龐,哭聲更大:她就是父親的孩子,這一點無論誰說都不能改變! 第二天清早,清芷院另外一邊的屋子中,李mama悄無聲息地走進屋子,看著已經(jīng)早早起床,正坐在窗邊,就著窗縫里的光線縫制小虎頭帽的黎雪,小聲道:“剛剛老奴經(jīng)過旁邊霜小姐的屋子,她還在哭。” 黎雪有些訝異:“從昨晚哭到今早?” 李mama頷首:“并未在主院中被說罵,老奴讓人打聽過,霜小姐昨晚壓根兒就沒有進過主院。” 沒有進過主院,卻從昨晚哭到現(xiàn)在,該不會是見主院產(chǎn)下龍鳳胎,氣氛喜慶,又為她自身悲傷,懷念起她的生母吧。 黎雪輕抿了抿唇瓣,皺眉看向窗外。 這幾個月,兩人同住一間院子,再加上有之前幾年相處的基礎(chǔ),感情相處得還算不賴。 她私心里想要去安慰,理智卻告訴她,她現(xiàn)在黎府中也只是養(yǎng)女,不應(yīng)該摻和進這些是是非非,這對她并無絲毫好處。 她低頭看著手中還未徹底完工的兩頂紅色虎頭小帽,半晌,嘆息一聲,又重新拿起針線。 “也罷,只當(dāng)我……不知道吧?!?/br> 被說冷血,也總比生活再次出現(xiàn)波折和意外好。 鑒于黎府的雙生嬰孩兒出生后,體重均比正常的單胎嬰孩要輕,體質(zhì)也更弱,再加上蘇滿娘也要坐雙月子,因此,黎府的洗三和滿月都舉辦地相當(dāng)?shù)驼{(diào)。 去參加的,只有蘇府一眾人,再加上黎銳卿的一些同僚及其女眷。 然而,雖過程舉辦得低調(diào),但九公主卻每一次都派人送來了重禮。 黎母看著九公主府送來的禮單,咂了咂舌:“這貴重的,九公主該不會還惦記著咱們的霖姐兒呢吧。” 在這個月間,黎銳卿已經(jīng)將兩個孩子的名字取好。 男孩兒叫做黎川策,女孩兒叫做黎川霖。 美其名曰,既然是男女雙胎,這名字便應(yīng)起得工整對稱。 對此,幾個孩子都非常興奮,夸贊黎銳卿的名字選得好,讓黎雪詫異的是,就連黎霜對此也沒有絲毫想法。 她不由疑惑,如果黎霜當(dāng)真對兩個弟妹的身份毫不介懷,那她前一段時間,又是躲在房中哭些什么。 滿月宴后,等來參宴的客人們?nèi)侩x開,黎府的幾個孩子湊到一起,看著襁褓中兩個嬌嬌軟軟的小嬰孩兒。 黎川智以一種比較僵硬的姿勢將霖姐兒抱起,他有些驚嘆得看著懷中嬌嬌軟軟的小女嬰:“霖姐兒長大以后,肯定會很漂亮?!?/br> 黎川忱站他旁邊附和:“你也不瞧瞧咱父親和母親長得多好呢,就這,霖姐兒以后能不漂亮嗎?” 黎川猛點頭:“大哥二哥你們這段時間一直在青山書院,所以不知道,九公主看上咱們霖姐兒了,早在霖姐兒在母親肚子里時,就說想要結(jié)娃娃親,這兩次洗三、滿月送禮,次次沒有落下。咱們祖母這段時間簡直樂得合不攏嘴?!?/br> 黎川智迅速從腦海中調(diào)取出九公主的相關(guān)資料,半晌道:“那倒還是不錯。” 九公主那人除了嬌弱了一些、愛哭了一些、愛暈倒了一些,也沒什么毛病,比較適合當(dāng)婆婆。 黎川猛點頭,他小心地晃了晃懷中的小男嬰,對旁邊幾人小聲說:“我說你們也別重女輕男,怎么也不見你們都圍過來看我們策哥兒?!?/br> 黎川忱看了他一眼,好笑地抬腳向他走了過去:“沒辦法,誰讓霖姐兒這小模樣太可愛,看得我們移不開眼了呢。” 黎雪也跟著點頭附和:“好看到連眼睛都舍不得移開。” 黎霜湊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霖姐兒的眉眼。 縱使尚在襁褓中,黎霜也能從霖姐兒身上看到許多與父親眉眼的相似之處,而旁邊策哥兒的嘴巴也同樣是這般。 黎霜的目光在霖姐兒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終挪到霖姐兒的耳垂上,她感覺自己和霖姐兒的耳垂形狀很是相似,都是淺淺的一個小半圓,下面還有一個小淺窩,瞧起來分外可愛玲瓏。 看完之后,她又走到策哥兒身邊,策哥兒長得與蘇滿娘更相像些,黎霜感覺,兩人除了頭頂上都有一個璇兒,尋不到更多相似之處。 她眨眨眼,又走回霖姐兒身邊,瞧向她的眉毛,細聲道:“霖姐兒的眉毛好細,和我一樣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