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可惜了這張禍國妖民的臉,當初他娘就沒有照著這個模子,給他生在他臉上。 祁凡是京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紈绔,雖說長相斯文儒雅,但說話辦事時卻糙得很,很少能夠遇到能讓他真心實意收斂性子的人。 也因此,他在黎銳卿面前,行為舉止也是大大咧咧的,沒有絲毫收斂。 黎銳卿斯文抬眼:“三年未見,祁公子性子也是一點兒也沒變?!?/br> 祁凡歪了歪嘴:“沒錯,小爺性情通達,從不裝模作樣?!笨凑l能惡心到誰。 黎銳卿唇角翹起:“既如此,祁公子是承認三年前那事了?” 祁凡咂摸了一下嘴,估摸著這人是聽聞他們讓御使搞了他,連著搞了兩次都沒搞成,之后還在秋獵中丟了一個大臉。 想到這里,他面色越發(fā)不好看,點頭梗著脖認了:“沒錯,你小子將我坑地這么慘,還不許我們動手為自己報仇怎么著?” 第128章 外因 黎銳卿摩挲了一下杯壁:“也沒說不許你們報仇,可你將印卓送給九公主的那件禮物, 以我的名義送了過去, 就有些太過了。” “因為那件禮物,九公主對我另眼相待, 但你我都清楚, 事實并不是那么回事兒。” “什么?!” “你說什么?” 祁凡與印卓雙雙站起來,兩人面面相覷。 他倆倒是沒有第一時間懷疑對方, 而是先從記憶中調(diào)取了三年前關(guān)于送給九公主禮物的記憶。 三年前,正是他和印卓兩人追求九公主追求得最如火如荼的時間段, 那段時間印卓為九公主準備了一份生辰大禮, 愣是花費了大功夫,派了許多個水性好的漁夫從水下尋摸到的超大的艷紅珊瑚。 因那珊瑚不僅個頭大,顏色還艷得純正, 祁凡還特地去印家看過, 當時他還吐槽了一句:“這紅的,簡直和黎禍水常年上身的衣服顏色相差不多。” 當時就為了這一句,印卓還追著他一頓好打。 回憶起這些細節(jié),祁凡跳了起來:“是我?!怎么可能會是我?!我可是知曉我兄弟為了那株珊瑚花費了多少心思, 我就算真有能力亂扣功勞,也是要扣在自己頭上, 怎么可能會是給你?!” 印卓也有些生氣, 跟著點頭, “對, 不可能是祁凡, 我們自小的兄弟,他什么人,我清楚地很?!?/br> 黎銳卿放下茶盞,看兩人情緒激動,也皺起了眉梢:“既然不是你,那你剛才承認什么?!?/br> 祁凡:“不是,那是,你、我……” 祁凡著急得有些語無倫次,與他同來的其他三人卻知曉他剛才承認的因由,這是承認岔事了。 黎銳卿擰眉,似有不解,但見幾人面色驚愕,還是慢條斯理解釋:“三年前,我京中曾有友人與我寫信,說我送給九公主的那座紅珊瑚擺件,九公主很喜歡,見之就好似見我。之后果真不久,我便聽聞了九公主向皇上請求與我賜婚的消息。” 祁凡和印卓被這轉(zhuǎn)折給驚得掉了下巴。 所以,他們曾經(jīng)共同傾慕的九公主,之所以會看上黎禍水,并不是因為他的臉,而是因為有人推波助瀾,將印卓送進宮去的生辰賀禮給按到了黎銳卿的頭上?! 祁凡簡直要將眼睛瞪脫了框,印卓更是差點沒有吐出一口老血。 這都是些什么事! 雖然距離那事已經(jīng)三年過去,九公主早已選定了九駙馬,甚至年初還被查出了身孕,他們兩個一個已經(jīng)娶妻生子,另一個還在等著未婚妻出孝,但曾經(jīng)少年時最真切的感情,還有那份厚重的遺憾,卻是無法用一句話抹消。 祁凡一向性子大大咧咧,這個時候是生氣居多。 印卓卻為人斯文,性子比較感性且敏感,初初聽聞這個消息,他直接被氣紅了眼眶,狠狠咬牙:“是誰?!是誰換了我的禮物,在后面搗鬼?!” 說罷,他更是以袖顏面,哭泣了起來。 他是那么的喜歡九公主,喜歡到即便現(xiàn)在都還沒有走出來。 現(xiàn)在聽聞這份遺憾,他真是舉著刀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黎銳卿有些尷尬地看著已經(jīng)趴伏在桌子上哭泣的印卓,不好意思道:“具體的,你們四個是京城土生土長的公子都不知曉,我那時候已經(jīng)被派往辛圖城的外官又怎會知曉。” 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反正當時聽聞這個消息,我便查過,并沒有查出來。后來我還請我那個朋友,想要讓他幫我拖人和公主轉(zhuǎn)告這個誤會,但是他在宮中并無門路,也無法傳遞?!?/br> 聽到這里,印卓哭得更大聲了。 像是黎銳卿這種從寒門升上來的官員沒有門路,但是他們這些世家有啊。 如果當時黎銳卿告訴了他倆,他們肯定轉(zhuǎn)頭就將這個誤會給解釋清楚了。 "錯過了,錯過了,我與她到底是錯過了?!庇∽靠蘼曉絹碓酱?,哭到最后甚至不能自已。 顯然,這對話已經(jīng)不適合再進行下去,陳吉信等人安慰了他一番,便草草與黎銳卿道了別,扶著人就往包廂門外走。 在拉扯著幫忙扶印卓時,陳吉信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胳膊上一大片青紫。 他連忙將袖子抖了抖,掩蓋住那片傷痕,而后左右看了看,確認剛才那一幕沒有被周圍其他外人看到后,才舒出一口氣。 等到四人離開后,黎銳卿才關(guān)上包廂大門,向屏風后面走去。 一邊走,一邊想著陳吉信剛才不小心露出來的手臂。 所以,這也是一位同道之人?! 屏風后,蘇滿娘半倚在軟榻上休息,見到他進來,有些感慨:“剛才那位公子,可真可憐?!?/br> 黎銳卿狹長的眼角閃過一絲精光,溫柔笑:“啊,確實是呢?!?/br> “所以當年九公主看上你,真的是因為那株珊瑚的緣故?!” 黎銳卿瞇起眼睛:“那誰知道呢?” 哪怕九公主最開始看上的確實是他的臉,當時的那株珊瑚也確實起到了一定的輔助作用。 反正,不論最開始的原因是什么,只要那四人相信是珊瑚的原因也就夠了。 * 黎家在京都安頓好后,蘇父便為黎川智和黎川忱推薦了一家學(xué)院,名為青云。 青云書院是京都這邊適合秀才以下功名學(xué)子進學(xué)的書院,也是現(xiàn)今蘇潤興進學(xué)的那一家。 等到幾人考上秀才后,再考慮換至現(xiàn)在蘇潤允和蘇潤臧進學(xué)的綠材學(xué)館,科舉之路可謂被安排得妥帖周到。 確定了進學(xué)地點后,黎銳卿就又等了一個休沐日,讓墨硯帶上兩人的束修,與黎川智和黎川忱一起前往青云書院拜師。 青云書院位于京城之郊,路程雖遠,但拜師的過程意外順利。 黎川智和黎川忱兩人本就已有童生功名,學(xué)問基礎(chǔ)都掌握得扎實,因此,在略略考核過后,青云書院的夫子便收下了二人的束修,讓二人回去準備準備,過兩日直接去那邊住宿學(xué)習即可。 按照書院規(guī)矩,學(xué)子每十日方能返家一次,與京城官員們十日一沐休的日子相同。 離開書院后,黎川智和黎川忱兩人的心情都相當輕松。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占了一整座山頭的書院。山下是竹林、桃林、花海,山頂才是讀書的地方,那地方可真寬敞?!崩璐ǔ栏锌?。 黎川智頷首,也跟著笑道:“或許是想讓學(xué)子每日一覽眾山下,培養(yǎng)咱們的胸襟氣魄。不過每天從山腳的住宿區(qū),攀到山頂?shù)膶W(xué)院,也確是個鍛煉身體的好方法?!?/br> “下面竹林和花海中,還有人在彈琴。君子六藝中,禮樂射御書數(shù),咱們還沒有選定過樂器,不過看大meimei和二meimei的古琴學(xué)習進度,應(yīng)該不難。” “沒有選是因為大家大都是在考中秀才以后才開始練,我估計那些林子是方便學(xué)子詠詩之用?!?/br> “或者挖竹筍、吃鮮桃、喝花蜜?!” “哈哈哈……” 黎銳卿聽著兩人歡快的對話,也沒有插言,只是似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他們一眼。 待馬車行至山間一處涼亭附近,他突然開口道:“停車!” 黎川智和黎川忱看向他。 等馬車逐漸減速停了下來,黎銳卿對兩人道:“你們兩個在這先等我一會兒,我去下面一趟?!?/br> 黎川智和黎川忱頷首,只以為養(yǎng)父是要去如廁,也就沒有多問。 等黎銳卿下了馬車后,兩人也沒有在馬車中多待?,F(xiàn)下正是熱的時候,待在靜止的馬車里,還沒有站在外面的樹蔭下涼快。 此時不遠處的涼亭中已經(jīng)有了人。 那是一位面容雍容的老婦人,雖說打扮得低調(diào),兩人卻能依稀判斷出衣著不菲。 再加上涼亭內(nèi)外站著的一圈兒護衛(wèi)與仆婦,兩人便沒往涼亭方向走。 只是向涼亭中看向他們的老婦人歉意地點了點頭,便停下腳步,站在一株大樹的陰涼下繼續(xù)小聲地聊著天。 只兩人并未談?wù)撘粫?,便見一位仆婦從那涼亭中走出,向兩人走了過來。 黎川智與黎川忱對視一眼,停下交談。 那仆婦舉止沉穩(wěn),面容平和,走到兩人近前后,恭敬地向兩人行了一禮:“兩位小公子,我家老夫人說兩位可以入涼亭中等待,如今天氣太熱,若是中暑就不美了。” 黎川智和黎川忱連忙推辭,但那仆婦熱情相邀,且涼亭中那位老婦人已向二人含笑看來,最終盛情難卻,兩人還是還是隨那仆婦走進涼亭。 一入涼亭,黎川智和黎川忱便向石凳上坐著的老婦人拱手:“多謝老夫人相邀,我等叨擾了?!?/br> “兩位小公子客氣,這涼亭本來就是供路人歇腳之用,老身只是到得早罷了,無所謂叨擾。”那老婦人一頭銀絲白發(fā),氣質(zhì)雍容,面容和善,只是眉宇間似有一股纏綿不散的病氣,讓她看起來不甚康健。 “兩位路過此間,可是到青云書院拜師?” 說到這事兒,黎川智眼底便不禁露出幾許笑意:“確實如此?!?/br> 黎川忱眼珠一轉(zhuǎn),也反應(yīng)過來。 現(xiàn)在這個時間,并非青云書院沐休放假之日,來往此間山路、還明顯神色輕松的兩人,最有可能就是前去拜師,而非本就是此間學(xué)生。 “老夫人真知灼見?!?/br> 老婦人性格和藹,且比較善談,不過一會兒,就打消了黎川智和黎川忱初見面時的疏離感,相談甚歡。 當黎川智聽到老婦人出現(xiàn)在這里,原是想去青云書院訪友,卻因為家中馬車出了問題,不得不暫時在此間等待車夫更換馬車回來,主動開口:“若老夫人不嫌棄,可以用我家的馬車先去青云書院,夏日山間雖然涼快,風卻硬得很,總是吹也對身體無益。” 第129章 外祖母 黎川忱也跟著點頭:“老夫人邀請我等進來遮陽, 這次也望您不要客氣。” 這位老婦人眉宇間病氣太過明顯, 這山間涼亭, 他們兩個年輕人在這里待了一會兒, 就感覺沁涼地不行,對方身體不好, 恐怕更是難受得緊。 老婦人見兩人眼底誠摯的關(guān)心,不由展顏笑道:“多謝你們的好意,如果早一會兒,老身也就真的要麻煩你們一番。只是現(xiàn)在, 估摸著時間我家車夫也該回來了。” 如此, 黎川智與黎川忱也就沒有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