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見笑, 今日確實餓了?!?/br> 蘇滿娘向他禮貌地微一頷首,又繼續(xù)埋首飯食間。 黎銳卿:…… 直至用到八分飽,蘇滿娘的速度才逐漸放緩,她又夾了幾口菜,并將小湯碗中的芙蓉蝦滑湯用完,才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 黎銳卿放下筷子,神情有些懶洋洋的:“可是飽了?” “飽了?!?/br> 黎銳卿揮手,婢子們魚貫而入,將桌上餐食撤下,又手腳麻利地將果盤、糕點碟等帶有吉祥寓意的盤碟擺好,并添了一對剛點燃的龍鳳雙喜大紅蠟燭放在樟木桌上。 “天色已晚,可要先行梳洗?” 蘇滿娘抿唇,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向門外的六巧。 六巧當(dāng)即與另外一位清秀婢子一起進(jìn)來,躬身行禮:“夫人,奴婢們伺候您。” 蘇滿娘與黎銳卿行了一個福禮后,被引著進(jìn)入了里間的浴房,略泡了泡熱水,洗去了夏日里的燥熱,由六巧服侍著,坐在銅鏡旁擦拭長發(fā)。 蘇滿娘的發(fā)絲又黑又粗,在現(xiàn)如今大多婦人為了防止發(fā)髻毛躁走形,而每日都往頭上涂抹桂花油的時候,她的頭發(fā)基本只要扎起,發(fā)髻都會又穩(wěn)又漂亮,且不會有涂抹發(fā)油之后的油膩感。 因此,當(dāng)旁邊的婢女彩霞將蘇滿娘頭發(fā)上的水漬擦拭到了半干,想要為她涂抹頭油時,被六巧伸手制止了。 彩霞雖說不解,但面對新夫人的陪嫁丫鬟,還是聽從了對方的意思。 夏日里的夜風(fēng)從紗窗外吹拂進(jìn)來,兩個婢子端著兩碗兒驅(qū)蚊香進(jìn)來,將香碗兒放置于房間中的角落,又新添置好一壺新茶和一壺清酒。 不久又進(jìn)來了兩個婆子,抬進(jìn)來一個寬大的花開富貴巨大屏風(fēng),擺到了床榻外,剛好遮住了門口看向床榻的方向,幾人將位置調(diào)整好后,才與六巧、彩霞等人一起退下離開。 蘇滿娘穿著中衣坐在窗邊,一邊晾著半干的濕發(fā),一邊在心中為自己做著建設(shè)。 新房內(nèi)相當(dāng)安靜,靜到蘇滿娘只能聽到窗外的蟬鳴,與不遠(yuǎn)處龍鳳蠟燭燃燒地輕微噼啪聲。 沒一會兒,黎銳卿也著著中衣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輕笑出聲:“今日辛苦聞筠了?!?/br> 蘇滿娘感覺他這話中似乎另有所指,但是一時半會兒又不甚明白其中含義,只是微微垂下眼瞼,溫婉含笑:“不辛苦?!?/br> 等他走近了,蘇滿娘才注意到,黎銳卿剛才進(jìn)里間沐浴時,身邊是沒有婢子伺候的。以致于他現(xiàn)在出來后,頭發(fā)整個兒濕漉漉的披在身后,并未擦干。 她想了想,起身取過旁邊的棉布,走到黎銳卿身后想要為他擦拭,卻被他側(cè)了下身子躲過了。 蘇滿娘當(dāng)即后退兩步,主動將手中的棉布遞上,“給?!钡人舆^,又重新坐回小軒窗旁,任憑夏風(fēng)吹著她半干的發(fā)。 不遠(yuǎn)處,黎銳卿好似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哼笑,又仿佛是錯覺。 安靜的新房中,案幾上的鏤金熏籠正在幽幽地向外噴吐著輕薄的香霧,黎銳卿在一旁漫不經(jīng)心地擦著濕發(fā)。 他白色中衣翩翩,神態(tài)慵懶,艷麗的容顏上還殘留著清澈的水珠兒,正在暖融的燭光下旖旎下滑。 蘇滿娘羽睫輕眨,不愧是被全辛圖城姑娘覬覦已久的第一香囊,啊不,是第一美男,此情此景,當(dāng)真適合入畫。 風(fēng)輕月圓,燭下美男,花燭新房中,從熏籠上的青煙,到桌上擺著的花生、桂圓,每件每樣,都是一處曖昧暗示。 她按捺下歡快蹦跶的心跳,垂下眼睫,讓它逐漸趨于平緩。 未幾,黎銳卿將濕噠噠滴著水的發(fā)絲擦至半干,來到桌旁取過酒壺,倒下兩杯清酒:“過來喝一杯?” 蘇滿娘起身,輕道:“交杯酒剛才不是已經(jīng)喝過?” 黎銳卿便擺手:“這是我出生那年,先父為我釀制的,說待我成親時喝?!?/br> 小時候他不懂事,還經(jīng)常和父親抱怨,說只聽說埋女兒紅,沒聽說會有人埋兒子酒,父親便和他笑著說,他想釀酒,不過是借著他出生的一個名頭罷了。 父親去世后,他留下的大部分東西都被族人侵占了,只這壇子酒,在他發(fā)達(dá)后,隨著黎氏族人被還回來的房屋,一直靜靜留在老宅樹底,未被人發(fā)覺,也未被人帶走。 蘇滿娘原先還想說,她酒量實在是淺,不能多喝,那一小杯交杯酒已經(jīng)是極限,但聽完他這話,又默默將話咽了下去。 “如此,便多謝夫君?!?/br> 她行至桌邊,將酒盞端起,想了想,與黎銳卿的酒盞輕碰了一下,才用袖子掩著,送入口中。 只一口,差點沒將她辣出淚來。 她之前只偶爾小酌過幾杯果酒,像是這種二十四年的陳釀,她還是第一次喝。辛辣地酒勁兒順著喉管下滑,暖了胃,沖了頭,辣了眼。 將杯盞放下后,蘇滿娘的面上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浮起兩坨鮮艷的醉紅。 黎銳卿觀其面色,眼底躍上幾抹趣味:“你好似酒量一般。” 蘇滿娘靜靜點頭,她現(xiàn)在感覺自己現(xiàn)在額頭已經(jīng)開始暈眩。 黎銳卿伸手,又為她倒上一杯:“既如此便少喝些,只喝三杯吧。剩下的我包圓,酒水已經(jīng)拿出來了,總不能浪費。” 蘇滿娘:…… 她懵懵地看著杯中的酒水,又抬頭看了看黎銳卿,用暫時還能轉(zhuǎn)動的腦袋想了想,點頭:“去掉剛才一杯,還剩下兩杯?!?/br> 見黎銳卿只是看著她不說話,她還靜靜的伸出兩根手指,以示強調(diào)。 黎銳卿差點沒笑出來聲來:“對,還剩兩杯?!?/br> 蘇滿娘頷了頷首,雙手端起桌上酒盞,眼睛一閉,送入口中。 之后便要伸手抓桌上的酒壺,手一抓,卻撲了個空。 黎銳卿將酒壺拿起,往她酒盞中只倒了淺淺一層:“最后一杯。” 蘇滿娘將最后一杯飲下,然后就放下杯盞,乖乖坐在繡凳上,一動不動。 黎銳卿看她酒品不錯,不哭不鬧,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往酒盞中倒著酒水,徑自望著桌上的龍鳳呈祥紅燭,眼眸幽深。 時間就這樣緩緩滑過,酒意熏人,喜紅暖眼,當(dāng)曖昧氛圍加深,伴隨著燈芯噼啪的一聲,已經(jīng)喝懵了的蘇滿娘實在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呵欠。 她歪了歪頭,見黎銳卿向她調(diào)轉(zhuǎn)過來視線,遲疑道:“夫君,我能先去歇息了嗎?” 黎銳卿挑了挑眉,看向她,眼眸中有著別樣的幽深意味:“你若實在想睡,那請自去吧?!?/br> 蘇滿娘舒出一口氣,“多謝夫君?!?/br> 然后黎銳卿就看到蘇滿娘想要沉穩(wěn)走路,身子卻總不由自主向旁邊歪斜兩下的搖晃背影。 有些可愛。 黎銳卿瞇起眼睛,也跟著起身,走在她身后,看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屏風(fēng)的位置,而后搖晃著走至屏風(fēng)后的床榻上,一頭鉆進(jìn)了床帳內(nèi)。 剛準(zhǔn)備躺下,又似想起了什么,歪歪扭扭地在榻上起身,解下兩邊床帳,這才安心地躺下,蓋被,閉眼,沒一會兒床帳內(nèi)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黎銳卿:…… 夏日的夜風(fēng)涼爽,此時他身后的長發(fā)已經(jīng)只剩下些微的潮氣。 黎銳卿站在床帳外思忖了片刻,回身行至桌前,將桌上壺中剩下的酒水全部一飲而盡,這才邁開長腿走至屏風(fēng)后,拉開床帳,就看到正安安分分躺在床上,已經(jīng)陷入夢鄉(xiāng)的蘇滿娘。 他的眼睫微顫了顫,半晌抬腳上了床,看著身邊沉睡的姑娘,他抬手掐了一把蘇滿娘有rou的小圓臉臉,低聲道:“現(xiàn)在就睡著了,洞房可是不洞了?!那落紅怎么辦?” 思及落紅所需的血液,他的目光瞟向自己的手腕,眼底不期然滑過一絲興奮,口中忍不住低笑出聲:“若要為夫為你掩飾落紅,那這債你可得記好。 迷迷糊糊間,蘇滿娘被捏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力道弄醒,她動了動身子,連眼簾都沒力氣抬起,只聽到黎銳卿問落紅兩字,便在半夢半醒間口齒含混道:“不用掩飾,明早夫君隨便戳一下就好,剛好戳完還去請安?!?/br> 她的意識還深陷在夢中,看著身邊已經(jīng)鉆進(jìn)被窩,變身為繡花針大小的玉勢如是溫柔說道。 然而在她的夢外,黎銳卿卻看著臉上一坨醉紅,連眼睛都睜不開的丫頭,眼神逐漸幽暗。 戳完剛好能趕上請安?! 她對他的能力到底有什么誤解?! 第41章 洞房 黎銳卿瞇起眼睛, 手上捏著蘇滿娘臉頰的力道增大,直將本就趁著酒意睡得迷迷糊糊的蘇滿娘給直接從睡夢中捏醒。 蘇滿娘起床氣比較大,眼睛剛剛睜開, 就往黎銳卿的方向拍了一下,但由于眼暈,直接拍錯了位置。 她眨了眨眼,看向頭頂笑意明艷、卻氣息低沉的黎銳卿,睡意朦朧低喃:“怎么了?” 黎銳卿看著這姑娘的蠢樣,模樣圓潤, 眼神清澈,他不禁為自己方才的猶豫暗自嗤笑。 這是他選定的妻子, 那么他就應(yīng)該相信自己的眼光。 相信她確實能夠守住本心,相信他們之間能夠和諧相處,至于發(fā)生變故后該如何,當(dāng)然是還有發(fā)生變故后的處理方式。 如此想著,他絕艷的眉眼微斂,唇瓣微勾, 慢條斯理地褪下了身上的中衣。 自大紅床帳外透進(jìn)來的朦朧燭光, 為他本就好看到極致的五官又添上幾抹動人的欲.色, 床帳內(nèi)的氣氛瞬間變得灼熱且曖昧起來。 黎銳卿微擼起袖子,露出肌rou紋理緊致的小臂, 垂首看向眼皮子微沉, 又想睡過去的蘇滿娘, 淺笑:“既已娶你為妻, 該有的必經(jīng)程序咱們都該有,只要你能守住本心,一直如一,那黎府女主人的位置,相信我,你會一生穩(wěn)固?!?/br> 蘇滿娘這個時候意識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她看著面前的繡花針夫君胡亂點頭。 黎銳卿觀察著她的表情,唇角笑意逐漸危險:“不用擔(dān)心,只戳一下就該完事了?!?/br> 蘇滿娘暈乎乎頷首,眉宇輕松:“那便快些,妾身有些困?!?/br> 然后今晚,新房中的床榻便搖晃了一晚上。 澄心院中,黎母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滿府張燈結(jié)彩,觸目所及的大紅喜字,讓她莫名有些想起之前的那位小劉氏,她有些惴惴地躺了一會兒,對在床下打地鋪陪床的孫嬤嬤詢問道:“嬤嬤你說,今晚玉清能成嗎?” 孫嬤嬤與錢嬤嬤,都是黎銳卿為性格軟弱的黎母尋回來幫她打理府邸的管事嬤嬤。 她與錢嬤嬤都了解老夫人的心結(jié),因此回得肯定:“如今這位新夫人是老爺親自相中的,肯定不會有問題?!?/br> 黎母嘆息,提及這個讓她頗為長臉的兒子,她就有些憂愁,“你說正常這么大年齡的男子,又怎么會沒有需求呢,玉清他身體不會有什么問題吧?!?/br> 想兩年前,黎銳卿剛回來辛圖,府中年輕的小丫頭們個個懷春,每天投懷送抱、半夜爬床者不計其數(shù),黎銳卿卻因此震怒,好好整頓了一番府中的風(fēng)氣,屢教不改的全被他給殺雞儆猴一一處理了。 這讓她一度懷疑他的身體是否有什么問題,也因此讓她對開枝散葉頗有執(zhí)念。 “不會,老爺他健康著呢,老夫人您不是還專門找大夫給老爺把過脈嗎?” 黎母點了點頭,心中卻還有些不踏實,想著她今晚被安排到新房外聽床的婆子,感覺現(xiàn)在過去的每一點時間都是煎熬:“時間這么晚了,李婆子怎么還沒來?玉清和聞筠今晚該不會沒有圓房吧?!?/br> 孫嬤嬤這個也說不準(zhǔn),只能安慰說:“新夫人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指不定兩人還需對月吟一會兒詩,老夫人不要著急?!?/br> “對對對,你說得對?!崩枘赣诌B連點頭,卻在沒得到答案前,翻來覆去沒有一點睡意。 一直到門外有人輕敲了敲她房門,黎母才噌的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