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可能是因為惡劣天氣的緣故, 主干道上沒有什么車。路游游一路通行無阻。 宋初白正從醫(yī)院里出來,快步下醫(yī)院臺階。 保鏢撐開一把黑色的傘遮在他頭頂, 但狂風(fēng)實在是太大了, 只聽嗚咽之中, “咔擦”一聲傘骨陡然折斷,傘面倏然翻了過來。 保鏢連忙七手八腳去弄傘。另一個人連忙撐著傘過來。但一瞬的功夫, 宋初白高挑的身形已然暈出濕漉的痕跡。 保鏢登時打了個哆嗦:“宋少,抱、抱歉?!?/br> “沒事?!彼纬醢椎故菑膩聿辉谝膺@些小事,只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手底下的人見他整宋家那些人的手段,心里不由自主地對他產(chǎn)生畏懼而已。 宋初白彎腰上車, 面無表情道:“開車吧, 先去找一趟那位路小姐?!?/br> 車子開了出去,副駕駛座上的人從后視鏡中看他一眼,問:“醫(yī)院里這位路小姐還需要繼續(xù)看著嗎?” 宋初白低頭看著手機:“不用了。” 曲問驊那邊肯定也會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在醫(yī)院里安排了人,他現(xiàn)在還不想正面和曲問驊杠上, 達到問出真相的目的就可。 而且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這個‘路鹿’身上已經(jīng)撬不出更多的話,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用了。 一道閃電劈下來, 照亮宋初白雪白的側(cè)臉和脖子上的劃痕。他看向窗外傾盆大雨,皺了皺眉,抬手, 按了按自己眼睛。 宋家、路鹿、路平生這邊,每一步都計劃妥當(dāng)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眼皮子卻一直在跳。跳得莫名讓人心慌意亂。 “開快點?!彼纬醢状叽俚?。 * 這邊,顧燕鳴又把錄音反復(fù)聽了幾遍,越聽越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他起身站到窗邊,劃開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姓宋那小子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已經(jīng)離開醫(yī)院了?” “什么,朝著風(fēng)華庭方向去了?” 路鹿還在醫(yī)院,他去風(fēng)華庭干什么?去找路倪嗎? 顧燕鳴臉色變了變,忽然覺得自己頭頂有點發(fā)綠。 今晚路倪去和曲問驊吃飯,顧燕鳴是知道的,但是顧瀘西干出這么大的事情,還將曲問野牽扯其中,路倪請曲問驊吃頓飯也情有可原。 顧燕鳴抱著不過多干涉她、先慢慢學(xué)會尊重她的心態(tài),也就沒有去打擾。 反正他也調(diào)查過了,路倪和曲家雖然走得很近,但是對曲問驊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男女之情的。 路倪假以時日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但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宋初白——姓宋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顧燕鳴心情有點煩躁,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經(jīng)過樓下時,顧父看見他,又摔了一套茶盞。 趙展本來準(zhǔn)備要走了,見他下來,又急匆匆跟過來:“顧總,外面雨下得太大了,這個時候出門太危險了,你要去哪兒?” “你不用跟著,我自己開車去一趟?!鳖櫻帏Q大步流星,很快就把車子從車庫開了出來。 * 路游游則對此渾然無知,完全沉浸在即將到來的這場車禍里。 車子在路上狂飆,但駕駛座上的人已經(jīng)被她換成了道具人,她自己以靈魂狀態(tài)漂浮在一邊,對系統(tǒng)道:“你確定萬無一失吧?!?/br> “不會有什么問題?!毕到y(tǒng)道:“新的身份也很好準(zhǔn)備,等這邊結(jié)束之后,你可以用真實身份生活——你想叫什么?” “中文名肯定是我自己的本名,英文名么,還沒想好?!?/br> 路游游有點激動,事實上,頂著別人的名字生活,總讓她有種她還處于劇本當(dāng)中的感覺。到時候換個地方,以路游游的名字重新開始,對于她本人來說才是徹底擁有了新的人生。 兩人話正說著,系統(tǒng)突然道:“不好,我怎么看見宋初白的車子正朝這邊來?!?/br> 系統(tǒng)一直對宋初白格外警惕,主要是宋初白會干出來的事情經(jīng)常會異于常人,讓人無法揣測。 “不過,算了下車速,我們發(fā)生車禍的時候,他應(yīng)該沒辦法趕到?!?/br> 路游游放下心來,催促道:“快點,早死早超生。” 夜幕中,瓢潑大雨幾乎是如漆黑的蓋子一般擋在車窗前面,但是依然能隱隱約約看到國貿(mào)大廈的建筑物標(biāo)志。 隨著即將發(fā)生車禍的地點越來越近,路游游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竄出胸膛。 待會兒“砰”地一聲,她就會“死去”。 以前路游游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死掉的戲碼,毒酒、被推進海里、一箭射死,各種死法都有。但是那些都是演的,路游游清楚地知道只是一出戲,演完了她也就回光腦那邊去了,她情緒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但是這一次的“死亡”,卻意味著她宛如披了層皮般的演員生涯徹底結(jié)束,她路游游本人——曾經(jīng)纏綿病榻,現(xiàn)如今健健康康的這個人,終于真正意義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路游游心中情緒紛涌,對于這兩本書里的人的傷感和不舍自然有,但是這些全都輸給了她即將新生的渴望感。 “咔噠”一聲路游游前面的小轎車正從緩行帶沖了出去。 而迎面而來的黃色的大卡車也出現(xiàn)在了路游游的視野當(dāng)中,隔著模糊的大雨,已經(jīng)能看見那輛卡車的雨刷出現(xiàn)了故障,司機疲勞駕駛,頭一點一點。 下一秒,卡車就直接撞上了路游游前面那輛車子,沖力非常之大,在雨夜里發(fā)出“砰砰砰”的令人發(fā)怵的撞擊聲。 出于慣性,卡車根本沒辦法停下來,路游游面前的車子被撞飛出去之后,卡車就直直地沖著路游游而來! 卡車司機的臉驚慌得變形。 接下來的一切都猶如慢動作。 路游游以為接下來就是自己和前面那輛車一樣被卡車撞飛,并且由于自己今夜插了個隊,后面連環(huán)追尾的幾個車主傷勢還會變輕一點。 但萬萬沒想到,就在卡車即將撞上來的那一瞬間,忽然從橫里沖過來一輛車——! 那輛車在她前面擋了一下,于是直接代替她被卡車撞飛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大雨中,路游游甚至沒看清楚那輛車的車牌號,在那輛車被撞飛之后,卡車的沖力直接被卸掉了一大半,撞上路游游的車子時,竟然只是剛剛把路游游的車頭撞變形擠進去。 一切都發(fā)生在瞬間的功夫。 很快火光沖天,以卡車為中心,燃燒了起來。 路游游怕火燒不到自己這里,系統(tǒng)給她把車子又往前沖了一段距離,于是“噌”地一下,火燒上來了。 可就在這時,路游游的車窗卻陡然被什么東西一砸,邴辭逆著火光出現(xiàn)。 他額角有血淌下來,左邊胳膊也全都是血,染透了身上的白襯衣,只有眼神還算清明,他拉開車門,身手飛快地將駕駛座上的路游游的道具人一把拉了下去。 路游游:“……” 讓我死??! 邴辭打橫抱起路游游的道具人,帶著她迅速離開火光范圍。 他額角的血被雨水沖刷下來,落在了路游游的道具人的臉上。 路游游心頭一哽,下意識看向不遠處被撞毀的那輛車——那車已經(jīng)徹底變形到了恐怖的地步。 剛才開車擋住卡車的是邴辭,他應(yīng)該是及時跳車了,所以沒出什么大事。 路游游登時一陣后怕。 可她又不能前功盡棄,她猛然鉆進自己道具人身體里,將邴辭一推,跳了下來。 邴辭一只腳以不正常的形態(tài)扭曲了下,承受不住這推力,登時單膝跪地,路游游滾落下來。 “快離開,等下要——”邴辭還在試圖去拉住她的手,急促的話還沒說完。 “砰”地一聲,爆炸就在這一瞬間炸開。 來不及思考,路游游用盡最大力氣,將邴辭推了出去,而自己在一剎那間被火光卷了進去。 這一瞬邴辭眼里驚濤駭浪,臉色痛苦到扭曲,立刻就要撲過來。 兩個沖過來的消防員迅速將他鉗制住。 路游游的靈魂飄蕩在半空中。 身后是接二連三響起的爆炸聲、警笛聲、消防員和救護車人員的腳步聲,一片混亂不堪,而她怔怔地看著邴辭被打了鎮(zhèn)定劑之后,才倒了下去。 路游游看著邴辭最后那一瞬痛徹心扉的眼神,她心里是急促而慌張的。 那只是個道具人。 可邴辭不知道啊。他竟然能為了他認識的那個路鹿舍命相救——原書里有這一出嗎? 邴辭很快就被送上了救護車,而地上留下的那灘血觸目驚心,被雨水沖刷,被泥濘鞋子踩過,刺進路游游的眼睛里。 * 一條街道之隔的街區(qū)火光沖天,嘈雜無比。 宋初白皺了皺眉,降下車窗,隔著雨幕看了眼:“那邊發(fā)生什么了?” “好像是一場連環(huán)追尾大型事故?!备瘪{駛座上的人回過頭來道:“咱們繞過去嗎?” “繞過去吧。”宋初白升上車窗。 宋初白的車子即將繞過去。 但是很快有人把消息傳過來:“宋少,這是那邊出車禍的幾輛車的車牌號,其中有一輛竟然是曲家的車子?!?/br> 宋初白不以為意地道:“這種雨天很容易發(fā)生事故,開車當(dāng)心,應(yīng)該不是曲問驊吧——” 話還沒說完,他眼皮忽然又劇烈跳了起來。 他想到了什么,臉色猛然一變,突然打開車門下去。 “怎么宋少?”身后的人連忙把他給傘撐起來:“那邊已經(jīng)堵住了,車子沒辦法過去。” 宋初白迅速撥開人群朝那邊跑了過去。 車禍現(xiàn)場非常慘烈,一具具尸體被抬上救護車,但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當(dāng)場死亡了。 有一輛車是夫妻出行,兩具尸體扭曲成rou塊,血腥而可怖,被雨水沖刷著發(fā)出爆炸后的火藥味和腥味。 現(xiàn)場全是喊叫和哀嚎。 宋初白挨個走過去,瘋狂翻開白布,他手指發(fā)抖,身上全濕。 而當(dāng)他視線注意到一副即將被抬上車子的擔(dān)架時,擔(dān)架上的手垂了下來,是熟悉的路鹿在舞會上戴過的她jiejie的手鐲。 宋初白猛然大步流星走過去,將白布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