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_(dá)分節(jié)閱讀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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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拾這會兒還在家里澆花,不過他家就在分局背面,穿個院門就到了,他好奇地說:“我馬上過去,你要查的人叫什么?報一下生辰八字和命宮。” 因為魂魄質(zhì)輕易飄,幽都造結(jié)印冊用的都是時間坐標(biāo),八字加命宮,等同于人間的戶籍地。 杜含章知道他們的規(guī)矩,也會換算天干地支,很快報道:“叫陸陶,你認(rèn)識的,生辰是葵酉年……” “二月十七,命宮是申,是吧?”何拾打斷道,“你那個員工出車禍的事我知道了,陸辰半個小時之前剛問過我。” 防異辦和無常分局在治安上是聯(lián)動的,既然陸辰問過,那說不定都有結(jié)果了,杜含章說:“嗯,那你查過了嗎?” “查了,小陸看著像是個長命的人,就是申宮是遷移宮,變數(shù)太多了,唉,”何拾惋惜地說,“半個小時之前我去查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報道,魂魄好像‘遺失’了?!?/br> 幽都的魂魄機制和人間眾所周知的陰曹地府不太一樣,幽都里沒有牛頭馬面和孟婆湯,人的魂魄也不用拘押,它們根本承受不了人間的地氣,一旦魂體化了就會自動飄向幽都開在人間的小千世界,也就是各個分局里去,不然就會被陽氣融化。 當(dāng)然,某些強烈的執(zhí)念可以延遲這個過程。 遺失是比較客氣的說法,一般這種情況在警局里,用的詞可能就是逃逸。 逃逸之后又沒有被陽氣煉化的鬼魂,就是人間的厲鬼,幽都的違法分子,這種一旦被逮住,是會按照情節(jié)輕重不等,判處罰陰資、關(guān)禁閉,甚至去虛耗地里種落陰樹的。 按照陸陶生前的性格,他應(yīng)該是不敢主動逃逸的,那么就剩下兩個可能:第一,他有去不了的阻力;第二,他的魂魄也死了。 人會死,鬼也會,可鬼死了之后會變成什么? 對于這個問題,人間有本叫做《幽冥錄》的里提過一句: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1] 但這些個聻、希、夷家住何方,年約幾何?三界的著作里又無一提及。 連幽都的鬼們都不認(rèn)識聻,杜含章自然更無跡可尋,他掛了電話,一路上顯得心事重重。 五分鐘后,他進(jìn)了醫(yī)院,但花了十分鐘才停好車,輕車熟路地去了停尸房,只是他還沒走到,就碰到了坐在臺階上抽煙的陸辰。 陸辰今年虛歲三十,濃眉方臉,留著平頭,看起來陽剛精悍,平時是二隊的一把手,眼下卻有點愁苦,連基本的文明素質(zhì)都不要了,面前的地上不是煙頭就是煙灰。 杜含章走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后徑直越過他,去了走廊盡頭那間沒有掛牌的房間。 這里說是停尸間,可其實就是空屋子里面擺了一堆擔(dān)架床,冷柜和解剖室倒是也有,只是陸陶用不上。 此刻他就躺在屋里靠門的擔(dān)架床上,白布只蓋到了胸口,臉露在外面,大概是離開得很快,驚恐隱約還留在表情里。 杜含章沒進(jìn)去,隔著門上的玻璃條看了他好一會,心里很難不覺得后悔。 也許昨天臨睡之前他多打一個電話,事情或許不止于此,但悲劇歸根結(jié)底,還是肇事者的責(zé)任。 杜含章折回去坐到陸辰旁邊:“不是找我過來聊天的嗎?你想聊什么?!?/br> 陸辰一口氣將剩下的煙吸到了煙頭附近,接著將煙屁股往地上一杵,吞云吐霧地說:“聊陸陶的鬼魂吧,他的魂不見了。” “不見了”這三個字讓杜含章心里一動,突然想起了余亦勤,因為他昨天也說過,他的meimei不見了。 然后陸陶和古春曉,又都跟那個工地有點關(guān)系。 “我知道,”杜含章說,“我剛問過何拾了。” 陸辰心里堵得不行,說著又抖出了一根煙,叼在嘴里說:“雁子說你昨天晚上去過辦里,跟另外一個叫余……” 說到這里他的語調(diào)拖長,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似乎是在回憶。 陸隊長日理萬機,不記得眾多案子中的一個報案人姓名十分正常,杜含章提醒道:“亦勤?!?/br> “對,余亦勤,”陸辰恍然大悟似的說,“她說你倆一起去報的案,那個案子我還沒時間看,你是目擊者,你跟我講一講算了?!?/br> 無論是從陸辰痛失親人,還是這人曾經(jīng)跟著他共事的角度來考慮,杜含章都不至于吝嗇幾句話,他復(fù)述了一遍工地上的見聞,同時沒忘記提及余亦勤走之前的提醒。 他說:“余亦勤給了我一個那只鬼的泥塑,我不知道有多像,東西我放在車?yán)锪?,一會兒拿給你?!?/br> 陸辰點了下頭,思索了片刻后說:“從你說的這些內(nèi)容來看,那個余亦勤的meimei的失蹤,工地上的人命案,還有陸陶的車禍,有可能都是同一伙勢力干的,對不對?” 放在平時,杜含章不會接這句話,他時刻記著自己是個老百姓,但眼下不是為自己考慮的時候。 “如果你問我的話,”杜含章說,“我確實是會這么聯(lián)想。” 陸辰現(xiàn)在無心辦案,腦子不帶轉(zhuǎn)地說:“那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從哪里入手去查?” 杜含章伸手撿了個煙頭,抬手扔了出去,煙頭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掉進(jìn)了兩米開外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