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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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他心情已經(jīng)壞到了極點,許遇冬咽了咽口水,腳底抹油,很快離開了,不打算再繼續(xù)留下挑戰(zhàn)他的容忍極限。 謝崗沒有離開京州,談完工作后,祝希禾找自己小姐妹在京州逛街血拼去了,謝崗想去京大找謝星朝再談一次。 這一次,索性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了。 他沒辦法,換了個手機號,給謝星朝發(fā)短信,“阿朝,你再不聯(lián)系我,我只能去找虞家問問情況了?!?/br> 半夜,他手機號被從黑名單拉出。 謝崗和兒子見面,是在他投宿的酒店,少年穿著一件薄薄的衛(wèi)衣,長高了很多,身形修長筆挺,上次見得匆忙,謝崗幾乎沒時間細(xì)看。 “有什么事?”少年漂亮的眼里,是不加掩飾的不耐。 謝崗的秘書守在門外,他強行摁捺住性子,盡量溫和的對謝星朝說,“阿朝,你現(xiàn)在念這個專業(yè),地球物理吧,之后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彼@然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謝崗其實本來也不是溫和耐心的性格,他年輕時脾氣尤其火爆,還是年齡大了后慢慢圓融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繼續(xù)讀這專業(yè)你還能做什么?我都給你選好了志愿,你非不信,讀這個,讀到博士,然后去研究地震?” “我和你們系主任熟,都說好了,現(xiàn)在你才大一開學(xué),轉(zhuǎn)專業(yè)還來得及?!敝x崗說,“本來分?jǐn)?shù)不夠,讀冷門專業(yè)就冷門吧,現(xiàn)在有機會轉(zhuǎn),你早轉(zhuǎn)去念經(jīng)濟,之后接手我的事業(yè),不要再在這里浪費時間?!?/br> 少年諷刺的說,“我以前考那么多零分的時候你不管,現(xiàn)在我考上了京大,反而來cao心我的前途?” 謝崗臉一下漲得通紅。 少年淡淡道,“你還有臉去找虞家?” “在我生病當(dāng)啞巴的時候,你去哪了?” 那時候謝崗的事業(yè)正在上升階段,他一心在事業(yè)上,人都常年在國外,沒幾天回家,外還加個懷孕的祝希禾讓他掛心,他只能把謝星朝交給保姆照顧,后來又想到了虞家。 “我以為,你不需要我?!敝x崗有幾分手足無措。 溫韻還沒去世時,謝星朝依稀還有記憶。 那時候,謝崗就開始經(jīng)常不回家,他早慧,記事很早,那時候,就記得,mama是如何在家一個人徹夜等候一個不回家的人。 再然后,溫韻病死了,他被綁架失語,然后在這時,謝崗拋棄他去了國外,祝希禾闖入了他們生活。 所有人都在說,謝家會誕生一個新的孩子,他則驟然失語,帶著那一個月的噩夢般的回憶,被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新環(huán)境里。 那也是他遇到鳶鳶的契機。 但是,他依舊不會原諒謝崗,從被從家里帶離,坐上不知道會通往何處的車時,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再原諒謝崗。 謝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紅紅白白。 謝星朝在家族很受寵,謝老爺子一直覺得謝崗對他有所虧欠,他很喜歡這個漂亮聰明的孫子,現(xiàn)在還一直惦記著他小時候的模樣,包括他后來大變的性情,他都只覺得,是因為謝崗的虧欠。 沒一個人覺得謝崗是個稱職的父親。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前途也不會有。”少年譏諷的說,“你那些公司家產(chǎn),就都去捐了吧,舍不得就再去找女人生一個種,反正那不是你最擅長的?” 謝崗赤紅著臉站起身。 門被重重關(guān)上,力道毫不收斂,連帶著窗戶都撲簌抖動了一下。 秘書站在門口,垂著頭,一句話不敢說,只當(dāng)自己是聾子啞巴。 他早知道,傳聞中的謝家小少爺是個乖張放蕩,誰都管不住的性情,百聞不如一見,現(xiàn)在真的見到了,他依舊覺得震撼。 單看那張漂亮的臉,根本想不到,居然是這樣難馴的性格。 走了。 每次見到謝崗,他心情都變得極差無比,謝崗每次的造訪,都可以成功讓他想起,那段最痛苦無助,狼狽的回憶。 每當(dāng)這時,他都只想去一個人身邊。 開學(xué)第三周的時候,京大社團招新已經(jīng)開始了。 虞鳶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情,謝星朝這天上午應(yīng)該是有課的,她下第一節(jié) 課后,路過廣場,自然而然,想著不如先替他去物色物色——其實主要還是監(jiān)督,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會報社團。 【星朝,我在小廣場這兒等你】虞鳶給他發(fā)了條短信。 謝星朝,【下課我馬上就來!鳶鳶你等我?!?/br> 第二條信息很快接踵而至,【鳶鳶,不要站在太陽下曬,你不然先隨便找個樓坐著,我再過去找你?】 【你等我,我會報名的,報完之后,你再陪陪我好嗎?不要那么快走。】 比起平時似乎還要黏人還要急迫幾分。 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了。 明明也沒多久沒見。 她側(cè)臉格外美好,眉目間浮著淺淺的笑意,【我會顧好自己的,你先好好上課?!?/br> 她把手機收起,不再回復(fù)。 京大社團活動極其豐富,五花八門,可謂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設(shè)不出來的,雖然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但是虞鳶已經(jīng)有些被這規(guī)模震撼。 這條道路和小廣場都被社團宣傳占滿了,不少人對虞鳶伸出橄欖枝。 “同學(xué),你要不要加入我們漢服社?”問話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身上是一件天青色的明制儒生服,文質(zhì)彬彬,旁邊樹影下,支著茶桌,擺好了全套的烹茶茶具,有穿著漢服的女生正正坐烹茶。 “哦,這是我們和茶藝社合作的?!蹦猩笄诘慕榻B,“同學(xué)有興趣來參加我們嗎?我看你氣質(zhì)很合適,是文學(xué)系的么?” 女孩黛眉櫻口,古典溫柔的長相,他老早就注意到了,覺得很是適合參與他們。 虞鳶笑了,“我是學(xué)數(shù)學(xué)的,而且我大三啦,不是新生了。” “這次是給別人來看的?!?/br> 她想著謝星朝九成九是對這種風(fēng)雅文藝的社團不感興趣的,還是要找個男孩子喜歡的。 不如找個運動系社團好了,她想。 她記得謝星朝小時候體弱,似乎也是喜靜不喜動,偏文靜的性格,他從小男孩長到少年的那些年,正好是她缺席的時候,她也不明白,現(xiàn)在他都喜歡些什么運動。 心頭忽然無端幾分落寞。 小時候,她對謝星朝是極了解的,他喜歡吃什么,平時什么時候會困什么時候會醒,害怕什么,討厭什么,喜歡什么……都那么了解。 他們曾何其親密。 虞鳶想起謝星朝說的,一切都沒變,他沒變,她也沒變。 真的……沒變么? 虞鳶茫然的看向了遠方。 “……虞鳶,虞鳶?”直到她肩上被輕輕拍了幾下。 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盛昀?” “對,我叫你好幾聲了,好少見你那么走神呢?!蹦猩α似饋?。 虞鳶有幾分不好意思,淺淺笑了笑。 盛昀正站在一張臺子前,桌前一摞表格,不時有人過來填報。 “你們也是在招新?”虞鳶忍不住問。 “對,我就負(fù)責(zé)發(fā)個單子?!笔㈥酪惶粝掳停霸谀沁呥^了,就能來我這拿單子填?!?/br> 不遠處是個小籃球場,站著好幾個男生,旁邊還有正在排隊的,人氣顯然很旺。 “我是籃球社社長?!彼?。 “我以前都不知道?!庇蔌S淺淺的笑,隨口說,“好像沒見你打過球?” 盛昀笑了下,“現(xiàn)在事情多了,忙著刷績點保研的事情,打得比之前少了很多,大一的時候什么都不懂,成天就知道抱個球去球場打,可能是你沒有注意到,或者沒緣分恰好錯過了。” “你來著干嘛?”他想起正題,“也被拉來招新了?” 虞鳶,“不是,我在等星朝。” 盛昀臉上笑容消失了大半,被他小心遮掩了起來。 “我想讓他報名一個社團。”虞鳶躊躇,“你們社入社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嚴(yán)格么?” 她并不知道現(xiàn)在謝星朝會不會打籃球,也是想借機參考一下,看這些運動社團都是什么收人標(biāo)準(zhǔn)。 “嚴(yán)格?!笔㈥佬Γ安贿^你開口了,老同學(xué)嘛,肯定不一樣的?!?/br> 虞鳶平時遲鈍,她和男生往來不多,也不是擅言之人,聽了這句話,倒是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了。 她想說他們明明沒有同學(xué)過,只不過一起上過幾屆節(jié)公共課,按邏輯,是不算老同學(xué)的。 好在盛昀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你自己可以來看一看,標(biāo)準(zhǔn)都寫在這張表上了。”他拿筆點了點桌子的表格,“這些都達標(biāo),就可以申請入社了。” 虞鳶靠近看了眼,女孩一頭烏發(fā)沒束,披散了下來,她拿手輕輕掖到耳后,女孩側(cè)臉雪白光潔,鼻尖微翹,溫柔美好得不似真人,盛昀偷偷看著,身子微屈,不經(jīng)意間,悄悄拉近了兩人距離。 虞鳶手機忽然振動了。 她放下表格,一看,【鳶鳶,你在哪?】 是謝星朝發(fā)來的。 她早和他說過,她在小廣場。 虞鳶直起身,抱歉的對盛昀說,“星朝到了,我先去找他,謝謝你幫忙?!?/br> 她左右看了看,想去找人。 不料,一眼便看到樹下的少年。 九月的陽光依舊燦爛,他站在樹影下,影子修長,投射在地上,模糊不清。 “星朝?!庇蔌S走近后,才注意到他神情似乎有異。 他平時溫順乖巧,在她面前,是怎么也不生氣的,像個哼哼唧唧的小狗狗,沒事便跑來她身邊,蹭蹭求撫慰求夸獎。 眼下,他也并沒有生氣,只是,當(dāng)他抬起那雙漆黑的漂亮眼睛,緩緩看向她時,虞鳶滯在了原地。 ……瞬間,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感。 她極力克制,想抹去的那片回憶,在腦海中不受控制的重新浮現(xiàn),那個下著暴雨的晚上,她躲在廢樓里,看到的那個無比陌生的謝星朝。 “鳶鳶?!鄙倌昕粗?,手指竟然輕輕觸上了她面龐,輕聲問,“你喜歡他嗎?” 他比她高了一頭,垂眸看著她,袖口一貫帶著干凈的皂莢氣味,清清爽爽,此時,那雙修長漂亮的手,在她面上的觸感卻冰涼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