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辰?jīng)]說話。

    他沉默的時候，比起?說話的時候，更加令人不安，尤其是本身沒有太多表情，讓旁人很難揣測他在想?些什么。

    或許是寂靜滋生?了內(nèi)心?的不安，徐賓白居然主動說道：“你也是返祖者，你應(yīng)該明白的！你出現(xiàn)那些異常的時候，難道沒有被?人類敵視過嗎？你就沒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所有人類都滅絕算了？”

    “當(dāng)然，我們又不是多么偏激的人，毀滅世界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他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所以時命給了我們一個希望?！?/br>
    “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異族可以重新統(tǒng)治這個世界——”

    徐賓白不知道是自嘲，還是期待，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那我們這群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也會成為世界的一份子吧？”

    祁知辰輕輕閉了一下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情緒：“特異局不也在招募返祖者？給的待遇也還不錯?！?/br>
    徐賓白冷笑了一聲：“你應(yīng)該不是特異局收編的人，他們那里的返祖者，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身份?！?/br>
    他冷冷道：“特異局近些年出臺那么多對返祖者示好的政策，不過是因為有用罷了?！?/br>
    “一旦污染恢復(fù)到以前的水平，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返祖者已經(jīng)沒有了用處，又或者，單純的壓迫已經(jīng)足夠他們利用返祖者的力量，你應(yīng)該知道——”

    “我知道，”祁知辰打斷了他的話，“我的組織里也收納過一些，有過不好經(jīng)歷的返祖者?！?/br>
    “我不對你們組織的目的做任何評價，但是，你發(fā)動能力的時候，也把其他的返祖這一起?拉入了，除去和你同組織的人可以幸免外，其他的人，恐怕也在噩夢中掙扎吧？

    祁知辰道：“這種無差別?的攻擊，有什么意義？”

    徐賓白深吸一口氣?：“時命只預(yù)言出了種子會降臨在江城，我們不知道確切的位置，只能這樣……為了最終目標(biāo)，少部分人的犧牲，是可以接受的?！?/br>
    “為了更大的目標(biāo)，犧牲少部分群體的利益，”祁知辰面無表情，“那么你的做法?，和你討厭的人類，又有什么區(qū)別?？”

    徐賓白反駁：“我和他們才不——”

    “我們沒必要討論這個問?題。”祁知辰覺得今天接收到了信息量有點(diǎn)大，需要時間來好好思考一下。

    “今天只是來解決你對整個江城的人發(fā)動能力，將他們拉入噩夢之中的事情。如果我不出手?，你會將夢境一直持續(xù)，直到找到種子吧？這些人類里也有體質(zhì)虛弱的人，到時候，就不是做個夢那么簡單了?！?/br>
    祁知辰給這件事定了個性：“犯罪既遂，但尚未造成嚴(yán)重后果——你應(yīng)該還有同伙吧，不可能就你們?nèi)齻€，把他們一起?叫過來，是你帶著?他們進(jìn)入夢境，你可以做到的。”

    徐賓白：“我才不會出賣——”

    祁知辰淡淡道：“一百個噩夢，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人平分?！?/br>
    下一秒，徐賓白還沒出手?，秦小花和甘小木已經(jīng)飛速竄了出去。

    片刻后，祁知辰隨手?丟出去一堆小黑團(tuán)團(tuán)，在十幾個跟著?徐賓白進(jìn)來找種子的人。

    唯獨(dú)繞過了徐賓白。

    “至于你……”祁知辰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是夢魘，徐賓白的血脈濃度又很高，總有一種在看后輩的恨鐵不成鋼感。

    “夢境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東西，它承載潛意識里的一切，你玩弄過很多夢境，而你哪怕在夢境里，也永遠(yuǎn)保持著?偽裝?！?/br>
    “在你理解夢境意義之前，這個世界的門將不再會對你打開?！?/br>
    徐賓白愣了下，隨即覺得很荒謬：“你說什么？憑什么你說不開就不會打開？”

    夢境世界是單獨(dú)存在的一個世界，夢魘最多只是能進(jìn)入而已，眼前這人血脈再高，還能不讓他進(jìn)入不成？

    祁知辰打了個哈欠：“不憑什么，你試試看就知道了?！?/br>
    話音剛落，整片夢境世界都微微震動，仿佛在附和祁知辰所說的話。

    一直以來，徐賓白和夢境世界那絲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如同被?擰上?了的水龍頭一樣，滴答滴答的水流突然中斷，他幾乎無法?控制地從沉溺中被?迫抽離，惶恐之中只能死死地盯著?眼前人的臉。

    而那個人，也恰巧在此刻，平靜地回望過來。

    徐賓白很難形容那眼中流露出了怎樣一種情緒，只覺得內(nèi)心?深處某點(diǎn)被?狠狠地?fù)軇恿恕?/br>
    正當(dāng)他想?深入探究之時，那道分割現(xiàn)實與夢境的界限卻無法?避免地清晰起?來。

    手?腳傳來冰冷的涼意，他知道這是自己天天開著?十六度空調(diào)蓋棉被?還踢被?子的后果，臨睡前點(diǎn)亮的那盞夜燈還在散發(fā)著?微弱的光。

    他醒了。

    徐賓白呆坐片刻，隨即再次發(fā)動力量想?要進(jìn)入夢境，但是心?中紛繁的思緒一直讓他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后，以往那熟悉的場景卻沒有出現(xiàn)。

    直到凌晨，他迷迷糊糊間醒來后，才意識到——

    他真的進(jìn)不去夢境世界了。

    #

    祁知辰把徐賓白踢出去夢境世界，并且還封了他的號。

    至于其他的幾個人，在做完噩夢后就可以離開，記憶能留下多少不好說，但清晰的人臉肯定是記不清的，這是夢境的特性。

    黑漆漆的噩夢泡泡被?他輕輕一推，沒入了深處，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