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頸椎兩側(cè)的透明翼狀骨骼是最突出的部分,也是消退最慢的部位。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著實很難想象出這種東西為什么會長在頸椎這樣位置,這種壓迫放在普通人身上,大概很快就會因為頸椎斷裂而死去吧。 這么想著,我不禁伸出手撫摸上了那截“骨骼”。 比想象中的要溫暖,比想象中的要堅硬,簡直就像是某些奇幻故事里魔性之物,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我身體里的蟲也因此陷入了一種難以言述的極樂之中。 這“高興”滿溢著,如此溫暖,如此甜蜜,將我團團圍住,就好像要擠進我的腦子里,和我融化在一起。 一股令人反胃的感覺就此涌了上來。 我掰斷了它。 ——比想象中的更要脆弱。 以上,便是我錯過門禁時間的原因。 我必須要澄明一點,我是懷著幫助同桌排憂解難的心情去找a小姐的,這無疑是善的行為表現(xiàn),是理應受到表揚的。我愿意謙虛一分,讓功過相抵,以此來彌補我此前在周合面前做出的“在追完肥皂劇前回家”承諾沒法兌現(xiàn)的問題。 然而作為飼主的周合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心上,他的關注點在于我在外面亂吃了味道糟糕的東西,導致身上一股怪味,強制我洗了幾個小時的澡。 就姑且這么想吧,“蟲”的食譜廣泛,“人類”與之而言,也不過是菜單上的一行字,像貓吃魚也吃老鼠,像兔子吃草也吃rou。 這樣一來,就完全沒有罪惡感和背德感了啊。 第33章 魔術 33. “是魔術哦?!?/br> “你可以觸摸看看,它確實就在這里——即使放在面前也看不到吧?!?/br> “這可是非常高明的魔術!有沒有被嚇一跳?” 放學后,學習委員把我堵在了教室里。 這里說“堵”,其實也不恰當。她只是站在我的桌前,把手按在桌面上,以俯視的角度看著我而已。 假使她的態(tài)度再強硬點,表情再蠻橫一些,估計勉強能夠上“堵”這個詞的皮毛。也不至于讓我產(chǎn)生一種自己好像變成了小說里“拿著骯臟的把柄威脅女性同學”的炮灰惡人役的錯覺。 低頭對著桌子就能看到她發(fā)顫的手指,抬頭向上就會她那雙塞滿緊張的眼睛。 處于她所營造的陰影下的我,也只能率先開口。 “是昨天做了什么噩夢嗎?” 學習委員按在桌上的手逐漸用力,直到緊握成拳,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 “沒有。” 那眼神可有些過分了。不論是其中的愧疚和擔憂,還是里面的恐懼跟后怕,或者是深藏的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與渴望,都灼熱到能夠點燃任意一片黑暗。 ——在某一瞬間,我竟覺得學習委員的身影和d小姐有幾分重合。 我討厭這錯覺。 這一切都是以“我和同桌發(fā)生了矛盾糾紛且后者平安回家”為前提,對作為“受到無妄之災的朋友”的我,所給予的施舍。 是一旦被揭穿,就會被拿回,而且變更成數(shù)以百計的憎惡的東西。 d小姐和她絕不相同。 因此我又問她:“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事情嗎?” 語調(diào)逐漸放輕,聲音逐漸放緩,帶上些許的埋怨,故作輕松地說道:“總不至于在這種時候就說臨別寄語了吧,現(xiàn)在離畢業(yè)可還有一年多呢。” 學習委員沉悶著臉,抿著唇搖了搖頭。 她憋了半天,干巴巴地擠出來了六個字:“你手指怎么了?” “手指?”我眨了下眼睛,將右手伸出來,對她晃了晃,“是這個嗎?” 她點了點頭。 “看起來像是斷掉了一樣吧!” 我佯裝驚喜地得意道:“終于被發(fā)現(xiàn)了啊,突然消失的右小指!” “是不是感覺很可怕?或者很新奇?” 學習委員作為推理愛好者,對于這種場面應該早就司空見慣才對。她此刻卻咽了口唾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新……奇?” 確實應該新奇吧。我的右手上并沒有什么創(chuàng)口,昨夜斷掉的小指又長了出來,連膚色都沒有變化。但是我已經(jīng)失去了它的控制權,它就在那,卻又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有什么魔術會比這更加神奇的呢? 只要看到這只右手,腦中就會自然地產(chǎn)生出類似于“這只手雖然沒有小指,但是非常完整,和其他的手并沒有差別”的想法。留存的影像中不會有異常的記錄,他人對我的印象里也不會有“小指”這一事物。 就連作為使用者的“我”,也只是知道它應該在那兒而已——至于所謂的膚色變化,不過是“殼”反饋給我的一條信息,是就“沒有差別”這一定義而衍生出的如同“想當然”那樣的東西。 這便是我昨夜接觸了a小姐的代價了。與其說是“蟻后”對于冒犯者的一點懲罰,不如說是貪食者的一點小沖動,讓可再生的肢體成了“不存在之物”。 我笑著對學習委員說道:“這可是魔術哦!” “是我最近才學到的,能夠讓手指變成無法觀測的形態(tài)的魔術!” 如同在炫耀著什么寶物一樣將右手遞了過去,我問她:“想要觸摸看看嗎?” 學習委員便似受到了什么驚嚇,猛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