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啊?!蔽姨土颂涂湛杖缫驳腻X包,又看了一眼正和熟人攀談的周合,對著面前的年輕女性眨了眨眼睛,“你們這里還招臨時工嗎?” 我指了指貼在玻璃外的傳單說道,”雖然已經過了學生的年齡,但是我的時間比他們要更充裕,做臨時工的話,我可以做得更好?!?/br> “而且只要同樣的工資就可以?!?/br> 這位看起來要爆炸的小姐抽了抽嘴角,聲音甜膩到仿佛能捏出水來:“這種事情您需要去咨詢我們店長呢?!?/br> “舌”抽搐鬧騰著,“眼”前的景象愈發(fā)扭曲,“耳”傳遞的動靜更嘈雜了,它們就像見著家長遠去的走失兒童一樣嚷嚷著,大呼小叫到只能坐在地上哭泣。我也只能跟涼粉店里這位可愛的女孩子道別,“那就說好了,我明天來找店長。如果她不在的話,好心的小姐,你可要記得給我聯(lián)系方式啊。” 某些人口里說著要帶我逛夜市,實際上卻是讓我來充當他約會的陪襯背景。 一個小時之前,我跟著周合來到了夜市。說是要一同散心,然而剛到門口,這位不甚負責的飼主就“巧遇”了他的學生。 一位溫柔而恬靜,宛如小河流水般的女性。 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 只要兩三句對話,我就被要求要保持距離,能退多遠就退多遠。從并肩而行變成了遠墜其后,看著他們興致十足地高談闊論,連被打發(fā)該有的錢財都沒獲得一分。 這和父母外出打工出軌后,只能一個人待在偏遠家鄉(xiāng)靠勤工儉學才能繼續(xù)生活的孩子有什么兩樣? 我也只能當那孤苦無助、憧憬親情的孩子了。 若是母親在這里,會怎么樣呢? 在我更年少的時候,只給我一句夸獎的話,我就會沖破本能的恐懼去做任何事情。 母親對此可是非常熟練了。 —— 我坐在街邊的休息椅上時,“眼”早已經罷工。也不知道寄宿在我身上的“蟲”究竟是什么脾性,明明見著那位女性害怕得不行,卻還一意孤行地要跟著周合,這般cao作讓我都心生一種自愧弗如的感覺來。 “蟲”比我更熱愛生活,這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實。 模糊的視野里,黑暗被大片扭曲的暖色塊淹沒,仿佛是燈光殺死了黑暗,吵嚷的人聲比白天里的更有一種熱鬧。 看不到那些質疑的目光,我就會覺得我已經融化在了這種喧囂中,成了它的一部分,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熱熱鬧鬧地活著的。 ——這種狀態(tài)讓我感到惡心。 就像占據著我身體的寄生生物那樣,我寄生在這個世界里,靠著外物得以茍存?!把邸焙酶吆昧粒分鸸饷?;“舌”貪玩好動,又喜苦厭咸,“耳”沉迷音樂,喜歡細節(jié),唯有我好像是什么都不喜歡的。 便是所謂的自由,都只是沒有特指的空話。 我的行動沒有任何目的性,我的思維沒有任何獨特性,我的一切都是圍繞“活著”這個詞匯而進行。 至于什么是“活著”,“活著”究竟有什么樣的意義和內涵。 都不是我關心的事情。 我只是依從母親告訴我的,活下去,僅此而已。 因此,我在離開母親的那一刻,是感到自由的,而我在完全明白自己失去束縛之后,就知道我要落下的未來了。 沒有線的風箏是沒辦法一直飛下去的。 周合來的時候沒有預兆。 就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他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 或許是“蟲”被他迷了心智——寄宿在我身體里的生物本來就沒有脫離他控制的時候。 總之,我的世界毫無預兆地醒了。 “我都要著急著去服務臺那邊登尋找走失兒童的廣播了,”這位完全不負責的飼主眼含擔心,瞧著就真像一個因為孩子走丟而擔驚受怕的家長,“你也不要亂跑啊,想要什么你的飼主不會給你買呢?” “啊,是周老師呀——”我惡意地模仿著女孩子的口吻喊他,正要再說些什么搗氣氛的話,一碗涼粉就塞到了我的手里。 碗內浮著碎冰,碗壁附著水珠,甘甜的氣息撲面,隨之而來的還有驟然清晰的視野。 周合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道:“我也正要看你什么時候才能想起負責你衣食住行的人來呢?!?/br> 真令人討厭啊,這家伙。 第8章 發(fā)現 “用這樣的方式飼養(yǎng)‘蟻后’真的可以嗎?” “你發(fā)現了啊。”周合的眼里只有他的工作。 “這種明擺著的事情,沒必要這么吃驚地用‘發(fā)現’這個詞吧?!蔽一貞浤俏慌缘哪樱X子里留下的竟然只有“恐懼”這一類詞,其實這么說并不準確,因為這恐懼不是對我而言的,而是對“蟲”的壓迫,指向明顯,或許可以稱為“威懾”。 “我喜歡——不,是她對我有吸引力?!?/br> 身體內的“蟲”因為那威懾的余韻而顫抖著,讓我不禁瞇起了眼睛,“那種吸引力真可愛?!?/br> 洶涌而蠻橫,好像隨時都會被吞噬掉一樣。 我有在某一刻想到了母親。 她應該能夠更吸引我的。 “如果她是‘蟻后’的話,飼主你養(yǎng)殖場的蕭條就說得通了。畢竟以同類為食這種現象在生物里面不算罕見,想必這片區(qū)域的其他‘蟲’應該都成了‘蟻后’的補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