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竟然覺得抄書的感覺很好? 不行,這個徒弟不能要了。 牧謫垂著眸,一筆一劃地繼續(xù)抄書,輕聲道:“師尊的先生,總是罰師尊抄書嗎?” 沈顧容一聽到這個,幻境中那仿佛怎么抄都抄不完的絕望感覺立刻襲來,他道:“是啊,我十六歲時,最絕望的事就是被先生罰著抄書,若是有哪一天先生沒罰我,我都能歡喜地多吃兩碗飯?!?/br> 牧謫:“……” 也就這點出息了。 牧謫又抄了兩行,像是將聲音壓在唇縫中,一點點飄出來似的,喃喃道:“那師尊現(xiàn)在罰我……是打算報當年的抄書之仇嗎?” 沈顧容正在百無聊賴地吹額前散落的一綹白發(fā),聞言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他愕然道:“什么?” 牧謫沒有再重復,像是逃避似的,繼續(xù)抄書。 沈顧容看了他許久,這才恍惚間意識到在咸州城,他并沒有和牧謫一個徹底的答案。 牧謫自小心思就敏感,不會又因為這件事糾結(jié)了這么久吧? 沈顧容想著想著,倒吸了一口涼氣,抬手一把掐住牧謫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來,眸子里全是冷光。 “看著我?!?/br> 牧謫逃避地左看右看,好一會才對上沈顧容的視線。 沈顧容冷冷道:“我之前說讓你好好思考,你想好了嗎?我對你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玩弄?” 牧謫喃喃道:“不是?!?/br> 沈顧容蹙眉:“那你……” “但您對我的感情,是基于我的前世是先生之上的。”牧謫截口道,“若我前世并非先生,您怕是從一開始看都不會看我一眼?!?/br> 沈顧容呆怔地看了他許久,一直都沒有情感波動的內(nèi)心突然劇烈顫動。 牧謫親耳聽到沈顧容在心中罵了他一句:「這么敏感矯情,你是少女嗎牧姑娘?!」 牧謫:“……” 牧謫差點哭出來。 沈顧容心又軟了,忙抬手拍著他的手背,哄他:“我將你帶回離人峰,迫使你強行入道時,或許是看在先生的份上……” 牧謫……牧謫努力憋住酸澀的眼眶,悲傷地看著他。 “但是……”沈顧容話鋒一轉(zhuǎn),“我給了元丹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連心智都變回了十六歲的模樣,那個時候我并不知曉你是先生轉(zhuǎn)世。” 牧謫茫然看著他。 沈顧容閉上眼睛默念了幾遍“我是師尊我是師尊,他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崽子,我要讓著他讓著他”。 成功將自己催眠后,沈顧容覺得自己要有大人風范,不能和心思敏感的孩子一般見識,耐著性子道:“而我發(fā)現(xiàn)對你的心意時,依然不知道你是先生轉(zhuǎn)世?!?/br> “牧謫?!鄙蝾櫲菽﹃林喌膫?cè)臉,挑眉道,“也就是說,我之所以愛你并不是因為你是先生轉(zhuǎn)世,而是你這個人,懂了嗎?” 牧謫愣愣點頭。 沈顧容摸了摸他的頭,松了一口氣,道:“那你還糾結(jié)嗎?” 牧謫猶豫片刻,又點點頭,好像有些委屈地開口道:“您在幻境中……一直在喚先生。” 還叫了十遍,他記得清清楚楚。 沈顧容:“……” 沈顧容古怪道:“所以你到底是在糾結(jié)我愛你是因為先生,還是只是在單純吃醋?” 牧謫干咳了一聲,心虛地將視線移開。 沈顧容頓時覺得自己被算計了,這小崽子肯定只是想聽自己再說一遍愛他這種話吧?什么是先生轉(zhuǎn)世,全是借口! 掌控欲這么強,連叫先生他都要吃醋! 沈顧容瞪了他一眼,牧謫有些心虛,抬手將沈顧容抱住。 沈顧容一把推開他,冷冷道:“別想逃避抄書責罰,給我繼續(xù)抄!抄不完今日別想我和你說話!” 說完,面如沉水地攏著衣袍離開了書房。 牧謫飛快抄完,快步跟著道侶契去了臥房。 剛掀開床幔,牧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只手拉著整個人跌在了床榻上。 牧謫瞳孔一縮。 沈顧容衣衫不整地壓在他身上,白發(fā)微微垂下一縷,貼著臉頰落在牧謫的臉頰上。 有些癢。 但更多的還是莫名的心動。 沈顧容壓著他,咬著唇低笑了一聲,道:“你脖子上的戳,好像不見了?!?/br> 牧謫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顧容已經(jīng)俯下身,輕輕咬在他的脖子上。 牧謫手一緊,立刻握住沈顧容纖瘦的腰身,翻身將他反壓在榻上。 沈顧容被制住,微微挑眉:“哦,你想……” 牧謫沒等他說完,一口回咬了回去。 等到兩人分開時,沈顧容的脖子已經(jīng)慘不忍睹,全是曖昧的紅痕,那后頸的紅痣處更是凄慘。 沈顧容嗚咽一聲,蜷縮著身子,腿發(fā)軟地一腳把牧謫蹬開,覺得自己真是丟了師尊的尊嚴,竟然被徒弟這么壓著為所欲為。 不行。 沈顧容心想。 再這樣下去,自己怎么拿到主動權(quán)? 牧謫心滿意足地起身,道:“師尊,我要去趟歲寒城?!?/br> 沈顧容縮在被子里,含糊道:“去歲寒城做什么?” 牧謫道:“四師伯有要事找我?!?/br> 沈顧容忙起身將被子掀開,但他現(xiàn)在腰軟腿軟,剛坐起來又跌了回去,眉頭都皺起來了。 沈顧容道:“我隨你一起去?!?/br> “師尊不要動了。”牧謫道,“我自己去就好,很快就回來。” 沈顧容擰眉。 牧謫卻沒多說,摸了摸他的臉,這才轉(zhuǎn)身離開了。 沈顧容有種奇怪的感覺,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壓制了,但看牧謫那溫文爾雅尊敬師長的恭敬樣子,又覺得不可能。 哪里會有師尊被徒弟壓呢?根本不可能。 一定是錯覺。 沈顧容自顧自地說服了自己,躺了一會,覺得實屬無聊,只好滿房子地轉(zhuǎn),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好玩的東西。 到了最后,果然被他尋到了奇怪的東西。 片刻后,沈顧容盤膝坐在榻上,伸出手指漫不經(jīng)心繞著白發(fā)玩,視線落在散落了一床的話本陷入了沉思。 他伸出細白的手指一一查看話本,發(fā)現(xiàn)名字極其古怪,書頁上清一色的「替身」。 《仙君的替身爐鼎》 《我當替身那些年》 《嗩吶、替身、蟬鳴》 《替身別慌,我是來救你的》 沈顧容:“……” 沈顧容:“???” 沈顧容腦袋都要冒泡泡了,這都什么什么跟什么?他徒弟是受了什么刺激嗎? 難道他之前一直糾結(jié)自己是因為先生轉(zhuǎn)世才愛上他的,就是因為這些奇奇怪怪的替身話本? 沈顧容一邊疑惑,一邊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將那本名字最奇怪的《嗩吶、替身、蟬鳴》捧了起來,隨意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則畫面極其放蕩的春宮圖,和文名沒有半分關(guān)系。 沈顧容:“……” 沈顧容:“嘖嘖。” 那春宮圖什么姿勢都有,且都是斷袖的姿勢,有些連沈顧容看的都有些腰軟臉紅。 他忍著羞怯看完,將畫本一闔,垂著頭緩緩捂住了臉,有些沉默。 徒弟這么追尋刺激,但他好像只會中規(guī)中矩的姿勢,大概給不了他徒弟刺激的快樂了。 要不趕緊學習一下吧。 就在沈顧容努力消化那畫面帶給他的暴擊時,一旁的雕花木窗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他還以為是牧謫回來了,立刻將翻出來的話本放回了遠處,裹上一旁的紅色長袍,坐在床沿等著牧謫進來。 只是這次進來的并不是牧謫,而是不知從哪里進來的奚孤行。 沈顧容一愣,愕然看著破窗而入的奚孤行:“師兄?” 奚孤行臉色難看至極,視線掃過沈顧容脖頸上的痕跡,更是氣得臉都微微扭曲了,他怒道:“牧謫那個混賬東西竟敢這般對你?!我當年就說過他……” 沈顧容被吵得耳朵疼,連忙朝他“噓”:“師兄!師兄小點聲!” 沈顧容本意是不想讓奚孤行吵太大聲,但在奚孤行看來,他師弟就是被那個欺師滅祖的混賬折磨得嚇破了膽,竟然嚇成這樣,連說話聲音都得壓低。 奚孤行眼圈差點紅了,沈十一在離人峰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哪里在旁人那受過這種委屈?! “混賬,混賬……”奚孤行平日里所有的毒舌都沒派上用場,氣得只會來來回回地罵混賬,又因為沈顧容擔心受怕的模樣,將暴怒的聲音壓得極低,聽起來異常的憋屈。 沈顧容干咳一聲,小聲道:“師兄怎么來了?” 牧謫不是之前還向自己吹噓,這百里大澤中都是兇獸和結(jié)界,根本無人能擅闖進來嗎? 奚孤行臉色陰沉得要滴水:“那個白眼狼被朱塵引開了,我和九霄直接闖進來的——快別廢話了,起來跟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