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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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顧容陷入沉思,神識中傳來一波波宛如波浪似的情感,牧謫靠著道侶契感應(yīng)了半晌,才察覺到他的師尊是在悲傷,以及……對故人的懷念。 牧謫險些把九息劍的劍柄捏出一個坑了,眸子灼灼地對上沈顧容的眼睛。 他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響起:“師尊,您在想誰?” 你又在看著我,在想誰? 沈顧容回過神來,歪頭看著他,不明所以:“我在想你啊?!?/br> 原本在牧謫聽來是甜言蜜語的話,此時卻仿佛一根針?biāo)频拇倘肽林喰目?,他捂著心口,想笑卻笑不出來。 “是嗎?”牧謫問,“我就在這里,師尊還要想我嗎?” 沈顧容不明白他為什么又心緒不定了,便挑了好聽的情話,十分熟稔地說:“正因你在我身邊,我才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啊?!?/br> 牧謫:“……” 牧謫抿了抿唇,對這句話十分受用,但還是覺得難受,他低聲道:“您在想我什么?” 沈顧容噎了一下,沒想到他這么不依不饒,只好歪頭想了想,湊到牧謫耳畔,低聲道:“你可知我手中有神器?” 牧謫點(diǎn)頭。 沈顧容語不驚人死不休:“神器的器靈轉(zhuǎn)世,便是星河?!?/br> 牧謫:“……” 牧謫:“???” 牧謫滿臉懵,沒想到沈顧容竟然會這么突兀地告訴自己這件事。 這難道不是……應(yīng)該被隱藏在心中的秘密嗎? 為什么就這么輕易告訴他了? 牧謫艱難思考半天,才訥訥道:“星河……師尊你莫不是在騙我?” 就虞星河那蠢兮兮的樣子,說是傻子轉(zhuǎn)世都有人信,怎么可能會是神器器靈轉(zhuǎn)世? 牧謫倒寧愿相信沈顧容是在騙他。 沈顧容十分無辜:“他就是啊,我沒騙你?!?/br> 牧謫不信,虞星河若是神器轉(zhuǎn)世,那他就是神器他爹。 沈顧容正在想方設(shè)法解釋,靈力又感應(yīng)到了有一股魔息朝著城墻而來。 他只好放棄了解釋,讓牧謫哪涼快哪待著去,自己轉(zhuǎn)身去迎戰(zhàn)魔修。 只是當(dāng)沈顧容轉(zhuǎn)過身后,卻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沈夕霧一襲暖黃色的衣衫,腳尖點(diǎn)著虛空,緩緩朝著城墻上而來。 沈顧容愣了半天,才立刻扯開城墻之上的防護(hù),任由沈夕霧踏上城墻。 “夕霧!”沈顧容幾乎是踉蹌著迎了上去,眼眶有些發(fā)紅,他急急道,“你不是在離人峰嗎,怎么會在這里?” 就在他靠近夕霧時,卻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魔息朝他撲面而來。 沈顧容愕然地看著她。 沈夕霧此時已是滿身魔息,手腕上纏著一條朝她嘶嘶叫著的靈蛇,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盯著沈顧容。 她天生身負(fù)鬼氣,本該去修鬼道的,現(xiàn)在竟然渾身掩都掩不住的魔息。 看著竟然是要入魔了! 沈顧容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定是離更闌在作祟,打得是拿沈夕霧要挾他的打算。 他死死咬著牙,下頜崩得死緊,方才一直游刃有余的模樣早已消失不見。 夕霧的話…… 如果來殺他之人是夕霧,他根本下不了手。 沈夕霧已經(jīng)凝出了一把漆黑的長刀,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沈顧容正要開口,牧謫已經(jīng)快步而來,一把扣住沈顧容的手腕,沉聲道:“師尊,她已入了魔,不可靠近!” 沈顧容怔然看著朝他一步步走來滿身殺意的夕霧,嘴唇發(fā)抖有些不可置信。 沈夕霧的眼眸已變成了詭異猙獰的魔瞳,里面翻滾著斬殺一切的戾氣。 就在這時,雪滿妝滿血復(fù)活,尖嘯一聲從地下飛上來,落在沈顧容身邊,眉飛色舞道:“圣君,離更闌我可以不殺,這個敵人我倒是能替您殺掉?!?/br> 沈顧容:“……” 沈顧容本來滿心狂亂,聽到這句話竟然詭異得冷靜了下來。 他冷冷注視著雪滿妝,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炭烤小鳥。 雪滿妝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還在美滋滋。 沈顧容面無表情抬起了手,正要將此鳥打飛時,一股強(qiáng)悍的魔息直接撲面而來,沈顧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到那魔息直接擦著他的肩膀,直直打在了雪滿妝身上。 可憐雪滿妝傷勢剛剛?cè)?,再次猝不及防被一道靈力打下了城墻。 “啾。” 這下,他沒有半天指不定真的爬不起來了。 沈顧容:“……” 沈顧容木然將視線從城墻地下轉(zhuǎn)向?qū)γ妗?/br> 沈夕霧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輕啟蒼白的唇,喃喃道:“真礙眼?!?/br> 沈顧容:“……” 他meimei就算入魔,也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沈夕霧將視線收了回來,又直勾勾看向沈顧容……旁邊的牧謫。 牧謫:“?” 下一瞬,一股魔息直沖沖朝著牧謫撲過去,再次擦著沈顧容的肩膀?qū)⒛林喆虻煤笸税氩健?/br> 沈顧容:“……” 牧謫本來因?yàn)樯蝾櫲菘粗厣蛳F,沒有用上全力,此時在沈顧容面前被逼退,他臉色難看極了,就像是求偶失敗的雄鳥,要是有毛他早就炸了。 牧謫沉著臉正要回來,就聽到沈顧容傳音道:“先別過來?!?/br> 牧謫腳步一頓。 沈夕霧將沈顧容身邊的所有人全都打飛出去,這才邁著輕快的步伐,快步走到沈顧容身邊,一頭扎在了他懷里。 “兄長?!?/br> 沈夕霧脆生生叫著。 沈顧容一愣,百年來從未聽過的稱呼,此時聽來,恍如天籟。 他低下頭,輕輕摸著沈夕霧的腦袋,喃喃道:“你再叫我一聲?!?/br> 沈夕霧眸中依然是翻涌的魔息和殺意,只是那殺意卻并非對著沈顧容的。 她眸子彎彎,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姑娘,對沈顧容展露出的只有濃烈的依賴和隱藏在瞳孔深處的占有欲,她開心地說:“兄長,兄長!” 沈顧容呆呆看了她半天,突然收緊雙臂將她擁在懷里,他聲音嘶啞,低聲道:“是,夕霧,我是兄長?!?/br> 叫著他兄長的夕霧,仿佛在這故人早已不在的世界中,為沈顧容悄悄點(diǎn)亮了一盞燈火,將荒蕪的世界緩緩照亮。 沈夕霧抱著兄長纖細(xì)的腰身,笑著道:“兄長不來我身邊,夕霧就來兄長身邊好了。” 沈顧容的眼淚險些被這句話給逼出來,百年前他對沈夕霧說出的最后一句話,便是:“夕霧,別怕,哥哥馬上到你身邊?!?/br> 而轉(zhuǎn)世成人后的夕霧,竟然還記得這句話。 沈顧容喃聲道:“是兄長錯了?!?/br> 沈夕霧道:“兄長沒錯?!?/br> 她笑著像個真正的孩子,眼尾都彎出歡喜的弧度:“夕霧最喜歡兄長了?!?/br> 她牽著兄長的手,看向身后的牧謫,溫柔的眸子閃現(xiàn)一抹狠厲,她低聲呢喃著:“只有夕霧能在兄長身邊,其余的都得死?!?/br> 沈顧容還沉浸在meimei還記得自己的歡喜中,耳朵沒怎么聽清,他歪著頭,柔聲問:“夕霧說什么?” 沈夕霧眼睛一彎,說:“沒什么呀,夕霧只是看到哥哥太歡喜了。” 沈顧容強(qiáng)行忍住酸澀的淚意,抬手撫摸著沈夕霧的小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這百年來在夢中的承諾。 “這次哥哥不會再丟下夕霧一個人了。” 沈夕霧眸子微微張大。 她內(nèi)心最大的欲望,就是想讓沈顧容如同夢中那樣,快一些走到自己身邊,來接她離開那荒蕪的夢境。 當(dāng)這種欲望被離更闌放大無數(shù)倍后,便緩緩扭曲成了“只有她能在兄長身邊,其余的人沒有資格和沈顧容并肩而立”。 礙眼的人,都該死。 比如那是小紅鳥,再比如那個和他兄長仿佛纏著無數(shù)紅線的牧謫。 只有她能留在兄長身邊。 沈顧容的這句話,正好戳中了沈夕霧腦海中最深切的欲望,她歡喜得眼淚險些落下來,死死抓住沈顧容的手,眸子中全是水霧。 她軟軟地說:“那說好了,兄長不能騙我?!?/br> 沈顧容滿心思都在沈夕霧還記得他這件事上,也沒有分心去思考沈夕霧的異樣,聞言點(diǎn)頭,道:“說好了?!?/br> “太好了?!鄙蛳F的小手抓住兄長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像是幼時一起去看花燈一樣輕輕晃了晃,魔瞳詭異,柔聲說,“那我和兄長去一個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誰也不見,好嗎?” 沉浸在喜悅中的沈顧容反應(yīng)了大半天,才有些茫然地說:“什么?” 他沒能理解這句話。 “就現(xiàn)在呀?!鄙蛳F牽著他的手,指了一個方向,道,“那里便是無盡雨林,我和兄長兩個人去那里住下,不管三界俗事,不和任何人有因果。就只有你和我,永生永世也不分開?!?/br> 她笑著問:“好嗎?” 沈顧容呆了一下,有些回過神來,也終于看出來了此時沈夕霧的狀態(tài)似乎不太一樣。 他怔然地心想,他meimei怎么會去入魔的? 離更闌到底對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