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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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碎了元丹,便是殺了沈奉雪這個人。 怪不得沈奉雪當(dāng)時給他時,會問他能舍棄掉一切嗎? 若是他能舍棄掉牧謫,舍棄掉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也就等同于舍棄掉自己的生命。 沈顧容滿臉淚痕,微微吸著氣仿佛要被疼暈過去,他想要嚎啕大哭,但卻只能發(fā)出哽咽的低泣;想要大喊,喉嚨卻只能發(fā)出瀕死的嗚咽。 握著元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沈顧容的指節(jié)發(fā)白,但力道卻不敢再用了。 “沈奉雪……” 沈顧容像是瀕死的小獸,握著元丹深深彎下腰,幾乎將額頭都抵在臟污的泥土中。 他發(fā)了瘋似的呢喃著沈奉雪的名字,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耳畔輕輕嘆息了一聲。 沈顧容滿臉淚痕地抬頭。 沈奉雪一身青衣,站在他面前,垂著眸滿是憐憫地看著他。 沈顧容滿臉木然地落著淚,卻還是掙扎地起身,快步?jīng)_到他面前,伸出手死死掐住了沈奉雪的脖子,將他狠狠按在了地上。 兩人跌在泥土中,灰塵沾染了兩人的白發(fā)青衣。 沈顧容面無表情地掉著淚,整個人壓在沈奉雪身上,十指掐著沈奉雪的脖頸,卻發(fā)著抖不敢用力。 他死死咬著牙,下頜崩得死緊,發(fā)著狠地冷聲道:“你騙了我?!?/br> 沈奉雪白發(fā)披散著鋪在地面上,臉上依然是憐憫和看透一切的悲愴。 沈顧容聲音都在顫抖,臉上卻是詭異的平靜:“你答應(yīng)過我,救了虞星河和牧謫,就送我離開這個世界。” 沈奉雪突然就笑了,他就算被掐住命門也不覺得害怕,他無神的眸子輕輕一動,道:“我何時答應(yīng)過你?” 沈顧容一愣。 他自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后,所行所作全都緣由他做的那個夢。 夢中,沈奉雪一身血衣,朝他道:“一定要救下他?!?/br> “沈顧容,救下……奉雪?!?/br> 沈顧容呆呆地看著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腦海中一片空白,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沈奉雪蒼白的臉上。 他嘴唇發(fā)抖,喃喃道:“我記得,是你讓我救下……救下什么人。是了,奉雪,沈奉雪,你讓我救你,我……我救了,我明明改變了你的命數(shù)?!?/br> 改變牧謫和虞星河的命數(shù),沈奉雪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 “我……我完成了啊……”沈顧容幾乎是絕望地看著他,“我救了你啊,你看……” 沈奉雪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沈顧容手中的力道更松了,他滿臉迷茫,輕輕搖頭,幾綹白發(fā)貼在慘白如紙的臉上。 “我不是你。”他拼命說服自己,“我是沈顧容,你是沈奉雪,我們不是同一個人,我是被你強(qiáng)行拉來這個世界的……” “那里……”沈顧容抬起手胡亂指了個方向,語無倫次道,“那里也不是回溏城!我看到那牌匾上的字了,那是酆都!酆都!怎么可能是回溏城呢?” 他說著,越來越害怕,最后徹底崩潰地嗚咽一聲:“酆都不是回溏城,我也不是你……” 那個鬼魂也不是他的兄長…… 沈奉雪抬起手,輕柔地將沈顧容臉上浸了淚的白發(fā)捋到了耳后,輕聲道:“我之前就說過,你并非奪舍,我一直在你心中?!?/br> 沈顧容滿臉絕望,聽到這句話突然就發(fā)了狠,他的手再次用了些力道,又心狠又驚恐地顫聲道:“你才不是我,你是沈奉雪,奉雪、不、不是我的字,我還未及冠,爹娘和先生并未為我取字……” 并未取字,那沈奉雪就是和他完全不相同的人。 沈顧容開始企圖用一個根本代表不了什么的名字來自欺欺人。 沈奉雪可悲地看著他,抬起手輕輕摸著他的臉:“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沈顧容眼淚簌簌往下落,哽咽道:“你說啊,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說的我便信……” 沈奉雪說:“就算我告訴你是假的,你真的信嗎?” 他并不相信沈顧容已經(jīng)窺知了事情真相,還能夠心甘情愿欺騙自己這是虛假的。 沈顧容愣了一下,才故作兇狠地看著他,實際上內(nèi)心早已如齏粉般一推就碎,只能用猙獰的神情做出來這副兇悍的模樣。 好像他不承認(rèn),事實就會不存在一樣。 沈奉雪完全不顧脖頸間顫抖的手,輕輕欺身,湊到沈顧容耳畔,低聲道:“你當(dāng)年未及冠,的確沒有字?!?/br> 沈顧容一怔,隱約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正要松開手掙扎,沈奉雪的雙手卻微微施力,幾乎將沈顧容擁在懷里。 他輕輕抱著沈顧容的肩,似乎是不想讓他逃避,一字一頓道:“奉雪?!?/br> 沈顧容神使鬼差地想起了一直被他帶在身邊的竹篪。 竹篪之上,便有兩個字。 奉雪。 沈奉雪輕聲道:“你從不知曉先生的名字叫什么,成日只知道先生先生地喚他,今日我來告訴你,他叫什么?!?/br> 沈顧容突然驚恐起來,他的手死死掐住沈奉雪的脖頸,仿佛要將他在說出那個名字之前就將他掐死在自己手中,讓他再也說不出來半個字來。 但沈奉雪卻絲毫不受影響,哪怕沈顧容已經(jīng)用盡了全力,卻依然能聽到沈奉雪在他耳畔殘忍地開口。 “他姓牧。”‘沈顧容’說,“名喚牧奉雪?!?/br> 沈顧容呆住了。 “你叫這個名字,只是在贖罪罷了?!?/br> “你換上青衣,也不過是在欺騙自己代替他活著?!?/br> ‘沈顧容’卻沒有給他逃脫的機(jī)會,字字如刀,一刀刀落在沈顧容身上,強(qiáng)行撥開他為自己編織的無數(shù)謊言,將事情的真相懟入他鮮血淋漓的骨血中。 “當(dāng)年回溏城滿城被十三只疫鬼屠戮,全城一千一百三十九人,只有你一人活下來了?!?/br> “牧奉雪為救你慘死,你瘋了很久。我是瘋了的你,亦是你多年執(zhí)念而逐漸生出的心魔。我能為你做所有不想做的事,承受所有你妄想逃避之事,也能替你屠盡天下鬼修?!?/br> “你在夢中所聽到的‘救下他’,指的不是我,不是牧謫,更不是虞星河,而是早已死去的牧奉雪?!?/br> “我能為你做任何事,可唯一不能做到的,便是讓人起死回生。” “京世錄也不能?!?/br> 心魔‘沈顧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猩紅的眼瞳微縮,漂亮的眼中緩緩流下兩行淚來,恍惚間似乎和沈顧容臉上的淚痕緩緩重合。 沈顧容突然尖聲慘叫,死死握住了面前人的脖頸,幾乎是發(fā)瘋似的嘶叫道:“住口!你住口——” 他喉間突然一哽。 一陣狂風(fēng)裹著灰霧朝他吹來,沈顧容孤身一人跪坐在一片灰霧中,衣衫凌亂,白發(fā)鋪了滿地。 身邊哪里有什么沈奉雪。 他茫然了許久,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掐著的并不是什么沈奉雪的脖子,而是他自己的。 他正雙手用力,骨節(jié)發(fā)白,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頸。 沈顧容茫然了一瞬,明白眼前的情況后,他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徹底崩潰地慘笑一聲,接著將手越收越緊,仿佛要將自己活生生扼死在這荒郊野嶺之中。 沈顧容的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往下滑,他將自己掐得無法喘息,但一直仿佛鈍刀狠狠刮著的心口卻突然一絲感覺都沒有了。 他一點都不痛了。 無論是捏碎元丹,還是自扼而亡…… 不都是回家嗎? 清冽的寒意裹挾著露珠的氣息迎面而來,無數(shù)只鮮紅的道侶契破開沈顧容周身濃烈的灰霧展翅飛來。 下一瞬,牧謫快步?jīng)_來。 道侶契化為的靈蝶在黑霧中翩然起舞,緩緩落在沈顧容委頓于地的白發(fā)上,其他的全都飛在半空,將濃烈的霧氣緩緩驅(qū)散。 牧謫伸出手一把將沈顧容擁在懷中,握住沈顧容還在不斷施力的手,妄圖讓他松開企圖自戕的十指。 他臉上全是后怕,聲音還帶著些顫抖的哭音,一邊想要分開沈顧容的手一邊仿佛在乞求似的喃聲道:“師尊,我來了?!?/br> 我來了。 第112章 奉雪木偶 哪怕被牧謫抱在懷里,沈顧容的手依然沒有絲毫松力, 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回家, 要將自己扼死在這里。 牧謫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掰開沈顧容的手,險些瘋了:“師尊!師尊……” 最后, 他沒有辦法, 只能強(qiáng)行利用修為探入沈顧容的神識,猛地一震, 沈顧容眼神瞬間渙散,身體軟在牧謫懷中, 徹底沒了意識。 牧謫抱著他,呆呆看了他許久, 才將他緊緊擁在懷里。 鋪天蓋地的后怕險些將他吞沒。 若是他再晚到一步,他的師尊會不會真的將自己活生生扼死在這臟污的荒郊之中? 他到底在酆都遭遇了什么,才會對自己都能下這般狠手? 牧謫抱了他很久, 久到他的手徹底恢復(fù)平靜, 他才紅著眼眶將沈顧容打橫抱在懷里。 道侶契分散在四周,緩緩引出一條通往酆都的路。 沈顧容并未離開酆都太遠(yuǎn),很快牧謫就將他抱著到了靈舫。 虞星河正在那等,看到兩人回來立刻開心地招手:“師尊,師兄……嗯?師尊怎么啦?” 他忙從靈舫上跳下來, 快步走了過來。 牧謫臉色陰沉, 冷冷看了一眼那酆都的大門,道:“酆都有問題,明日我隨你一同去看看?!?/br> 虞星河點頭, 擔(dān)憂地看了他懷里的沈顧容一眼:“師尊他……” 牧謫沒多說,抬手將芥子甩出,原地化為偌大的泛絳居出現(xiàn)在原地。 “師尊需要休息,不要來擾他。” 虞星河很乖,道:“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