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不歸急急道：“不、不會(huì)傻的，我已經(jīng)研究透徹了，離魂能將你的心魔剝離出來?！?/br>
    “心魔？”沈顧容蹙眉，“我沒有心魔?！?/br>
    樓不歸急得都要哭了：“十一，你用?！?/br>
    沈顧容終于察覺到樓不歸的不對(duì)了。

    自從十年前，樓不歸似乎就對(duì)研究離魂十分著迷，總是急切地想把他往離魂里扔，而現(xiàn)在……

    沈顧容嘗試著道：“師兄，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離魂？”

    樓不歸抬眸茫然地看他，兩行清淚緩緩從眸中滑落下來，他急切地催著：“十一用了離魂，就能徹底變回來原來的十一了，師兄……師兄不想你有心魔，離魂能將你的心魔剝離開，是真的，我研究了百年……”

    樓不歸說著，這才意識(shí)到自己掉淚了，他疑惑地?fù)崃藫崮橗?，看著自己指尖的眼淚，疑惑地問沈顧容：“這是什么？”

    樓不歸，傻到連自己的眼淚都不知道是什么，卻依然惦記著離魂。

    百年，真的會(huì)有人會(huì)為了無用的東西耗費(fèi)百年光陰嗎？

    沈顧容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他握住樓不歸的手，輕聲問：“師兄，你所說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樓不歸茫然地看著他，卻問：“你不用嗎？”

    沈顧容道：“我沒有心魔，用了這個(gè)也是白費(fèi)。”

    樓不歸怔然道：“你還在怪我？”

    沈顧容失笑，這話又是從何而來？

    樓不歸的腦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毒傻的，平日里就很難交流了，現(xiàn)在他口中顛三倒四，更加讓人聽不懂他想說什么了。

    道侶契從不遠(yuǎn)處飛來，落在沈顧容肩上，牧謫在催促他。

    沈顧容道：“我馬上就去?！?/br>
    他拍了樓不歸肩膀一下，道：“師兄，我先去咸州一趟，回來再說，好不好？”

    樓不歸呆呆地看著他，本能地點(diǎn)頭。

    沈顧容這才笑了一下，正要撤身轉(zhuǎn)身離開時(shí)，樓不歸像是反應(yīng)過來似的，突然說：“十一?！?/br>
    沈顧容回頭：“嗯？”

    “我不知……”樓不歸喃聲道。

    沈顧容沒聽清：“什么？”

    樓不歸仿佛魔怔似的，眼淚簌簌往下落：“我不知那是疫毒?！?/br>
    沈顧容一愣。

    疫毒？

    樓不歸喃喃道：“大師兄拿那毒讓我?guī)退疲也恢鞘怯闹莸囊叨?。?/br>
    沈顧容微微歪頭，大師兄？疫毒？

    樓不歸在說什么？

    樓不歸說著，抬起手用盡身上所有的靈力將縈繞在風(fēng)雨潭持續(xù)了十幾年的毒霧上，靈力裹挾著毒霧緩緩壓縮，最后逐漸凝成指節(jié)大小的黑色珠子。

    他捧著珠子遞給沈顧容，還帶著水霧如同稚子的眸子滿是期待地看著沈顧容。

    “給你。”樓不歸說，“沒了心魔，十一還是從前的十一，好不好？”

    他微微一眨眼，又是兩行淚落下來。

    第107章 酆都之城

    牧謫找到沈顧容的時(shí)候，他滿臉魂不守舍, 手中還捏著一個(gè)琉璃似的珠子。

    牧謫道：“師尊？怎么了？”

    沈顧容蹙眉道：“你十師伯, 好奇怪?！?/br>
    “嗯？”牧謫道，“哪里奇怪了？”

    他說著一抬頭, 就瞧見原本滿是毒霧的風(fēng)雨潭已經(jīng)恢復(fù)原狀, 一片純凈，連一絲毒霧都不見了。

    沈顧容搖著頭, 道：“我也說不上來，說的話好奇怪?！?/br>
    大師兄、疫毒, 還有心魔。

    不知道為什么，沈顧容不敢往下細(xì)想, 一多想心就惶恐得仿佛要跳出來，仿佛本能地不愿意接受……某種他現(xiàn)在還承受不起的東西。

    他丟棄這些雜念，正要和牧謫一起離開風(fēng)雨潭, 空中突然飛來一條青龍, 長(zhǎng)吟一聲一頭扎進(jìn)了風(fēng)雨潭中，濺起了瓢潑大雨。

    牧謫面不改色地?fù)]出一道渾身靈力，將天幕中的水珠遮擋住。

    無垠水激蕩一瞬后，重歸平靜，再也激不起半滴水花。

    朝九霄在風(fēng)雨潭翻江倒海了一番, 才將巨大的龍頭冒出水面, 朝著沈顧容噴了一口龍息，冷哼一聲，道：“你怎么還不走？”

    沈顧容瞥他一眼, 道：“等著和師兄道別。”

    朝九霄說：“永別吧?！?/br>
    沈顧容：“……”

    沈顧容幽幽道：“你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就讓我徒弟揍你一頓?！?/br>
    牧謫：“……”

    朝九霄還沒被這么挑釁過，直接暴跳如雷：“來??！看看誰揍誰??？”

    沈顧容說：“我徒弟已是大乘期了?！?/br>
    朝九霄咆哮：“我是龍！龍！”

    沈顧容抬手撫了撫白皙光滑的額頭，慢吞吞說：“還沒有長(zhǎng)出角的龍。”

    朝九霄：“……”

    龍要被氣死了！

    最后，還是牧謫害怕兩人真的打起來，拽著他師尊趕緊跑了，這才制止了這場(chǎng)孩子拌嘴似的惡戰(zhàn)。

    都出了離人峰，沈顧容還在心里念叨：「朝九霄就是不說人話，要我是他師尊，早就罰他抄書了?！?/br>
    牧謫：“……”

    牧謫笑了笑。

    沈顧容還在氣頭上，看到他笑頓時(shí)：「笑什么笑？！最該罰的人是你！」

    牧謫：“？”

    禍從天降，牧謫不敢笑了。

    沈顧容氣咻咻：「要是罰得你和我一樣，聽到先生這兩個(gè)字手腕就抖，看你還敢不敢大逆不道？你就是小時(shí)候罰抄罰少了?！?/br>
    牧謫：“……”

    和在生氣中的人是無法講道理了，牧謫只好默默低頭，任打任罵。

    沈顧容和牧謫從離人峰離開后，鏡朱塵沉著臉去玉絮山尋南殃君。

    “師尊?！?/br>
    南殃君在洞府中閉著眸，冷淡應(yīng)了一聲：“何事？”

    鏡朱塵道：“讓十一和一個(gè)小毛孩子去咸州，當(dāng)真好嗎？”

    南殃君沒應(yīng)聲。

    鏡朱塵眉頭緊皺：“那咸州……可是離酆都近得很，滿城的鬼魂……”

    “已是大乘期了，怕什么?！蹦涎昃?，“再說，讓那個(gè)牧……”

    鏡朱塵提醒道：“牧謫?！?/br>
    南殃君：“……跟去已夠了?！?/br>
    南殃君已飛升成圣，不可插手干涉三界之事結(jié)下因果，他微微閉眸：“你若擔(dān)憂，可讓三水去咸州一趟?！?/br>
    鏡朱塵猶豫了一下，才頷首稱是。

    扶獻(xiàn)城，沈顧容已經(jīng)和牧謫上了靈舫。

    沈顧容將離人峰書閣的坤輿圖取了一份，此時(shí)正盤膝坐在榻上研究咸州。

    牧謫煮好了茶，端過去遞給沈顧容，沈顧容卻擺手不要，抬起纖細(xì)的手指一點(diǎn)咸州：“咸州旁邊這一大塊，全是霧障嗎？”

    牧謫只好自己喝茶，點(diǎn)頭道：“嗯，那些霧障全是劇毒，能吞噬修士的靈力，一旦沾染上，根本無解?！?/br>
    沈顧容“哦”了一聲：“那可不能輕易靠近啊?！?/br>
    沈顧容比沈奉雪更理智，或許是因?yàn)閮扇藢?duì)離更闌的恨意不同。

    沈顧容余光掃見牧謫正在喝茶，不知怎么的突然也來了興趣。

    「我也想喝?！?/br>
    牧謫猶豫了一下，正要將茶杯放下去給他倒一杯，沈顧容已經(jīng)欺身湊過來，直接咬著他的杯沿，微微傾斜著茶杯，喝了一口。

    牧謫：“……”

    牧謫呆呆地看著他。

    沈顧容喝完后，也沒覺得有什么，繼續(xù)埋頭研究咸州，徒留牧謫一人呆怔許久。

    看了一會(huì)，沈顧容還問：“咸州這邊是什么？怎么瞧著這么奇怪？”

    牧謫這才紅著臉回過神，干咳一聲，湊上前幫沈顧容看。

    “這里，好像是酆都?！?/br>
    沈顧容歪頭：“酆都？豐都？”

    “酆。”

    沈顧容頓時(shí)一言難盡：“那不就是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