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下一瞬,雪滿妝歡天喜地地叫出他的名字:“奉雪!美人!喜歡!” 沈顧容:“……” 水鬼:“……” 沈顧容在第一時間就要去捂住雪滿妝的嘴,但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雪滿妝滿臉喜色地喚出他的名字。 沈顧容滿臉吾命休矣,試探著看向水鬼。 應該是水鬼方才用船篙敲了他們的船沿,周圍的霧氣正在緩慢消散,連水鬼的面容和船只都看得不太清楚了。 只能聽到他陰嗖嗖的聲音從濃霧中傳來。 “沈奉雪,你竟然騙我?!?/br> “沒關系,沈圣君,我這三十年來的痛苦,遲早有一日會一一還給你?!?/br> “你等著我?!?/br>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br> “沈奉雪——” 沈顧容猛地驚醒,凄厲地“啾”了一聲,險些從聚靈陣里摔下來。 溫流冰聽到聲音,立刻翻身快步上前,他單膝點地:“師尊,有何事?” 沈顧容被嚇得夠嗆,本來還以為是一場噩夢,但低頭一看,他的小爪子上竟然無故濕了一塊,那水漬的味道和夢中河的氣息一模一樣。 沈顧容再也顧不得其他了,忙撲扇著翅膀看向這個看起來修為強悍的徒弟。 “啾啾啾!” 他胡亂比劃著,掙扎著想要讓溫流冰懂他的意思。 溫流冰嘗試著理解了一下:“師尊說畫舫的大船,你明日還想坐?” 沈顧容:“……” “啾——” 「逐出師門啊你!」 大概是沈顧容叫聲太凄厲,隔壁的離索皺著眉敲開溫流冰的門。 “師兄,圣君發(fā)生何事了?” 溫流冰:“聽不懂。” 離索走過來,沈顧容又朝他比劃了半天。 反正離索和溫流冰都覺得他現(xiàn)在被雪滿妝同化成鳳凰,神智也不怎么高,索性直接放飛自我,況且現(xiàn)在命都要沒了,還管什么面子。 在噩夢醒來時水鬼那仿佛在耳畔低吟的話語仿佛一道道催命符,沈顧容唯恐再被拖到水鬼的世界中去。 按照水鬼和沈奉雪的血海深仇,到時候平白背鍋的沈顧容還不知道要遭受怎樣的虐待。 離索努力地辨認了半天,恍然大悟“啊”了一聲。 沈顧容眼懷期待。 離索說:“完全聽不懂。” 沈顧容:“……” 「你也被逐出師門了!我替掌教師兄逐!」 沈顧容累得夠嗆都沒能將自己要說的告知他們,氣得都在吐舌頭了。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離索前去打開,就看到牧謫穿戴整齊地站在外面,微微仰著頭,神色有些復雜。 離索柔聲說:“怎么了?這么晚還不睡?” 牧謫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師兄,我那只靈獸……” 離索愣了一下,才更輕地說:“抱歉啊牧謫,能再借師兄一晚嗎?回離人峰我便將它還你可好?” 牧謫抿抿唇,遲疑再三,才道:“可是我聽到他一直在喚我,所以便來瞧瞧?!?/br> 離索一怔,詫異道:“你能聽懂他在講什么?” 牧謫點頭。 離索一聽,立刻把他拉了進來。 離索滿懷期待,對牧謫道:“你聽聽看,他現(xiàn)在在說什么?” 溫流冰眉頭一皺,覺得這個孩子莫不是在嘩眾取寵,哪里會有人類修士能聽懂妖修本相的話的?除非他也是妖修。 沈顧容罵罵咧咧,都有些蔫了,此時正栽在軟墊上啾啾罵人。 牧謫一愣,一言難盡地看著離索。 離索鼓勵他:“沒事,說出來就是,錯了不要緊?!?/br> 牧謫輕輕吸了一口氣,才小聲開口。 “他說,‘我要把溫流冰逐出師門,離索也一樣,一個都別想跑’?!蹦林啽M職盡責地轉達沈顧容的話,“還說‘我都要被水鬼拖進水里吃了,你竟然還想讓我坐大船?’‘氣死我了氣死我了’?!?/br> 溫流冰:“……” 離索:“……” 終于回過神的沈顧容:“……” 第24章 不知不罪溫流冰:嘔。 沈顧容第一反應便是:「牧謫, 你被逐出師門了?!?/br> 不過他很快就發(fā)覺,若是他每丟人一次便要逐一個弟子出師門,那也許過不了多久,整個離人峰就會被他逐成一座空山了。 沈顧容萬念俱灰。 就在他幾乎停止思考自暴自棄的時候,被他一直嫌棄的大徒弟驟然起身, 厲聲朝著牧謫道:“放肆!小小年紀便滿嘴謊話, 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牧謫并沒有被他嚇到,淡淡道:“他正是如此說的,我也是這般轉達的, 并未有半個字刪減篡改?!?/br> 溫流冰冷冷看著他, 離索見狀連忙把牧謫拉到自己身后,小聲道:“師兄先不要生氣,圣君這番模樣,神智定是被雪滿妝所影響,說出的話做不得數(shù)?!?/br> 整個離人峰都知道, 溫流冰看著冰冷強勢, 實際上很好說話且護短, 唯一的逆鱗便是絕不能在他面前詆毀沈奉雪, 哪怕半句都不行。 沈奉雪撿到溫流冰時,溫流冰還是個半大孩子。 他一身單衣瑟瑟發(fā)抖地趴在一塊流冰上,奄奄一息之際, 沈奉雪恍如天神下凡,一招手將流冰轉瞬融化,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他從水中撈出, 輕柔地擁在懷中。 那時的溫流冰幾乎被凍壞了五感,連呼吸都微弱得仿佛喘不上來,但卻不知為何,嗅到了沈奉雪身上似有若無的桃香。 哪怕已經瀕死,溫流冰不甚清晰的腦海中竟然還在胡思亂想:“原來仙人也會吃桃子嗎?” 仙人將他帶至離人峰,為他指引入道,傳道解惑,雖然性情冷淡,卻從未有半分虧待過溫流冰。 沈奉雪在溫流冰心中的地位太高,以至于半句不是都容不得旁人說。 溫流冰剛入誅邪時奚孤行就叮囑過他,萬不可隨意招惹是非。 溫流冰輕聲應下了。 幾日后,因為誅邪中有人背地里說了沈奉雪一句“瞎子孌寵”,溫流冰直接暴怒,不顧眾人勸阻將那人的金丹給生生廢了。 奚孤行一個頭兩個大,匆匆忙忙帶著沈奉雪前來收拾爛攤子。 沈奉雪安靜地聽完前因后果,神色沒有半分波動,仿佛那句“孌寵”于他而言不過只是拂耳而過的清風。 溫流冰怕他生氣,跪在地上仰頭看他,臉上還有未散去的血痕。 “師尊,三水知錯?!?/br> 沈奉雪垂眸看他,突然道:“錯在何處?” 溫流冰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直接被問住了。 沈奉雪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冰綃下的淺色眸瞳仿佛冰做的琉璃。 “他們說你錯,你便錯了嗎?” 溫流冰一怔。 沈奉雪卻并未多說,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而去,只留給溫流冰一個孤冷的背影。 溫流冰想了許久,才終于理解沈奉雪的那句話。 “師尊說我沒錯,那我便是沒錯的?!?/br> 只是因為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溫流冰的性子越長越歪,以至于成了現(xiàn)在這副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的臭脾氣。 而現(xiàn)在,眼前這個不到他腰的小矮子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如此“詆毀”沈奉雪,溫流冰簡直用盡了所有的抑制力才沒有將牧謫扔出去。 溫流冰深吸一口氣,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暴怒,冷聲道:“師尊性子孤冷,不會說出這種話,定是你添油加醋?!?/br> 離索:“……” 沈顧容:“……” 溫流冰說完后,發(fā)現(xiàn)離索和牧謫臉上的復雜神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立刻閉嘴。 牧謫臉上適時地露出一點詫異:“這只靈獸真是師尊?” 沈顧容把人徹底丟了個底,差點咆哮,揮著翅膀指著溫流冰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溫流冰面有菜色。 離索在一旁偷笑,強行忍住了,干咳一聲,為溫流冰解圍。 他言簡意賅為牧謫解釋了前因后果,叮囑道:“牧謫,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泄露給旁人,星河也不行?!?/br> 牧謫裝作震驚片刻,才聽話地點頭。 離索見狀松了一口氣,忙扯著牧謫的手臂,問道:“你是如何聽懂圣君的話的?” 牧謫自己都不知道,如實道:“我也不知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