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抿著唇,牙關緊咬,不示弱,也不說話。 眼角描畫精細的黛色暈開,摻著熱淚滾成晶瑩剔透的珠子,凝在腮邊。 除了在兩人交纏的情濃時分,他會泫然欲涕,輕泣不止。 平常時,都是驕傲自得,囂張跋扈,冷艷高貴,哪里會哭得這樣委屈? 周清弈一下慌了,抱住他,輕聲安撫:“翎翎,怎么了?別哭?!?/br> 他低下頭,與宋翎誠懇的道歉:“翎翎,我錯了,是我不該不和你說一聲,就答應與桓崢見面,你不要哭了好么?” 他嘆了口氣,還是認真地講明緣由:“我與桓崢畢竟有過婚約,耽誤了他那么多年,又不給一言就退婚。他很是執(zhí)著,不肯另嫁他人,我今日只是想與他說個明白,沒有別的意思。” 宋翎閉上眼睛,不知聽進去幾分,連罵人的話都懶得說。 “翎翎,你不要多想,這里人來人往,怎么能說得上是私會呢?”周清弈輕輕地給他拭淚,柔柔地哄:“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回去我任你處置,給你解氣。我保證以后他都不會再來打擾了,好不好……” 宋翎睜眼,眸中幽幽艷艷,透著冷意。 他在周清弈懷里方才還是乖順的模樣,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狠勁一把推開那人,激動得身子都搖晃了幾下。 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周清弈。 他冷然、決絕道:“我不相信你,你們都是騙子,給我滾!” 一弦瑩月挑開半暮夜色,寢室內,案幾上一盞昏昏燈火,有小蛾子撲騰著飛上去,轉瞬就燒成了灰。 案幾上的酒壺已經空了,宋翎瞇起醉眼瞅著飛蛾撲火,只覺得蛾子可笑,人也好笑。 情之一字,就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蛛網。 而有些人,明知是萬劫不復,明知會灰飛煙滅,卻還是為了情愛里那一點溫暖光亮,拼命往里跳。 飛蛾不生情思,不懂情事也就罷了,可人呢,最是懂趨利避害的生物。 即使這樣,也還是避免不了墜入紅塵之中,耽于情愛,不得解脫。 遇上周清弈之后,他本以為自己是獵手,周清弈是受他擺布的獵物。 可相處之后才發(fā)現,這個人的一點一滴都會牽動自己的心,仿佛自己真的生出了軟肋。 很糟糕啊,他想。 那年漫天飛雪,鳳儀殿里徒留一具冰冷的尸體;數日前小雨夜,西來寺交纏的不忠兩人。 如果周清弈有朝一日也背叛了他,又該如何呢? 殺了他? 折磨他? 還是放過他? 宋翎呆呆的望著窗外明月,沒有答案。 昭華殿下從亭中跟周校書郎吵完架回來后,雖警告了下人,不管是誰,都不準進屋打擾。 衛(wèi)禮遵命守在清風居外,聽侍女說殿下喝完一壺酒了,又叫她們送一壺進去。 酒還沒進門,就被他制止了。 衛(wèi)禮雖然沒有情人,但他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喝酒只會傷身,解決不了任何事。 所以他大著膽子去請來周清弈,且知趣地揮退眾人。 侍女小紅邊走邊忍不住問道:“衛(wèi)哥哥,殿下不是說了不讓別人進去嗎?你怎么還明知故犯呀,小心殿下知道了治你的罪。” “你這小妮子,不懂了吧?”衛(wèi)禮隨意的揉了揉手腕,笑了笑:“我們做下人的,要了解主子的心意,讓主子開心。你看殿下對周校書郎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感情好著呢?!?/br> 小紅顯然沒相信,質疑道:“反正人是你放進去的,殿下要是問起來,我可是要如實交代的?!?/br> “嘿,你這壞心眼的小丫頭,看我給你點顏色瞧瞧?!?/br> 衛(wèi)禮和她打打鬧鬧,嬉笑著走了出去。 他心想著,人又不是從正門進去的,是爬窗子進去的,就算是殿下問起來,也沒在怕的。 周清弈踩著窗邊的石階,小心翼翼的翻了進去,像是做賊。 在自己家還要翻窗才能進屋,放眼全景朝,估計也只有他這么憋屈了。 屋里彌漫著濃香的酒味,玉琢般的美人正趴在小桌上,看樣子就是醉醺醺的。 周清弈抱住了酒后昏睡的宋翎,緊緊擁在懷里,帶到榻上。 宋翎微微轉醒,眸中七分醉意、三分清明,他撫摸上他臉頰的紅腫,迷糊地問:“周清弈,你怎么來了……我是不是打你了呀,疼不疼?” 周清弈攤開他素白的手掌,疼惜的,輕輕的落下一個個吻,溫柔哄著:“沒關系,本就是該打的,還怕你手疼。” 宋翎貼近他的臉,噘起嘴:“親這兒?!?/br> 周清弈聽話的在他軟紅的唇上親了一下。 “怎么喝那么多酒,我去給你要碗醒酒湯?!?/br> 還沒起身,就被抓住了。 “這里也要?!?/br> 宋翎用力的一把扯下衣領,露出兩處紅梅。 周清弈拉衾被蓋住他的美好,柔聲拒絕:“你醉了,今晚不鬧了。乖乖的睡覺好嗎?” 柔軟的身子不服氣似的又貼上來,宋翎固執(zhí)的說:“你是不是想要別人?” 周清弈伸手捏了捏他微微發(fā)燙的粉頰,笑著回答:“除了你,還有誰?翎翎,白日里你還說要我滾。這會我要是趁你喝多了欺負你,你明天醒來必定是要發(fā)火折騰的?!?/br> 宋翎聽不清,嘟著嘴,纏得更緊了:“我是不是很愛發(f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