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清弈還是不說話,垂下了眼瞼,有些認命的姿態(tài)。 宋翎見周清弈沉默,也有點怕他想不開。 如前朝有個貴族看上個才貌俱佳的新科進士,逼他休妻另娶。誰知那個文人是個一根筋的傻貨,居然硬生生用艾草燒傷雙腳,變成跛足。古人身體殘疾乃是一件極為晦氣的事,可能會給家里帶來不幸,最后逼得那位貴族只能罷休放過了他。 周清弈不會也要做這種事情吧? 宋翎走近,挑起他的下巴囑咐道:“大婚時我只要一個完好無損的周清弈,一根毫毛都不能少。你若傷了殘了,我可不會輕易饒過余杭周家?!?/br> 周清弈仍是不作聲,似是以無聲表示內心抗拒。 宋翎生氣了,伸手捏了捏周清弈的臉頰,那力道小而輕,不像欺負人,倒像是在調情。 他開口道:“知道你掛念余杭那邊的消息,我已經叫人把你父親的信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他們都被朝廷的人安置得很好,你不用擔憂了?!?/br> “謝謝?!敝芮遛恼媲閷嵰獾卣f。 宋翎指揮道:“那你站起來,彎腰說話我累了?!?/br> 周清弈思考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 宋翎指著剛才畫的那幅圖,問他:“周大才子來看看我畫的畫吧,順便點評一下,如何?” 周清弈看著畫,畫里的色彩搭配和動靜相依,是一幅佳品,沒什么好挑刺的。 想來昭華殿下的繪畫技藝是在皇宮里的跟大師們學的,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他如實說:“殿下畫的很好,臣沒有什么好指教的?!?/br> 被人夸贊總是愉悅的,宋翎說:“那你給它提個詞吧。” 本以為周清弈還會拒絕,誰知他拿起毛筆,頃刻之間,幾個端正的小字就出現在畫布上。 宋翎讀了讀他寫的詞,滿意極了,開心道:“好詞!等會兒就讓下人給我把這幅畫掛起來?!?/br> 周清弈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答:“殿下喜歡就好?!?/br> 宋翎自顧自地說:“我寫字總是沒有這般端正,父皇和兄長說是因為我腦中奇思妙想太活躍,靜不下來的緣故。周清弈,你覺得呢?” “練字確實需要靜心,圣上和太子殿下說得有理。不過握筆、運筆也是有講究的?!敝芮遛牡?。 “那就是我的字還有進步的空間?”宋翎抽出一張嶄新的宣紙,招呼周清弈過來:“你看我寫幾個字。” 周清弈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寫了一個“宋”字,然后運筆的力道不得當,墨珠濺污了紙。 宋翎是個完美主義者,看到紙臟了,覺得自己出糗,胡亂把還有一大片空白的宣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再來?!?/br> 周清弈看出宋翎用的宣紙不是普通幾文錢就能買到的,這么昂貴的紙,他一個用草紙的窮書生也是今日才能見到。 心疼白花花的銀子被他這樣浪費,周清弈忍不住道:“殿下,你運筆方式是錯誤的。” 宋翎氣鼓鼓地看著他:“那你來教我。” 周清弈走到他的身后,貼近他,和他的手一起握上了筆。 宋翎的后背緊貼著他,乖巧的跟他學寫字。 一個漂亮的“宋”字躍然紙上。 “這么好看的字都不像是我寫的了?!彼昔嶙约捍蛉ぷ约?,情不自禁一轉頭,就撞上了周清弈的胸膛,鼻尖都有點疼:“嘶……” “殿下,你還好嗎?”周清弈急忙想查看。 宋翎明眸中似有水汽,揉著鼻子道:“沒事,你這也太硬了些。” 這話有點曖昧,周清弈耳根子微微發(fā)燙。 宋翎盯著他僵直的肩背,泛紅的耳垂,笑著說:“想到哪里去了?” 周清弈定了定神:“沒有?!?/br> “沒有嗎?”宋翎不懷好意的笑笑,然后轉身從書架上取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絲絹畫,將它塞進周清弈手里:“這是宮里的教養(yǎng)嬤嬤給我送來的,讓我好好學學。我想著成婚后也是你伺候我的多,還是留給你看吧?!?/br> 周清弈好奇地翻開絹畫,待看到其內容時,臉色立時變了,既羞惱又無奈。 這絹畫繪滿了各式各樣的春宮圖,一個窮書生哪見過這種東西,看了一眼就要面紅耳赤。x 宋翎在一旁掩嘴笑得開懷,眉梢眼角流露出捉弄周清弈成功后的得意心情。 “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彼昔崾樟四敲炊喟萏惨b裝樣子召見一兩個的。 他臨出書房時,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周清弈回頭一笑,朱唇微動幾下。 周清弈一眼就懂了,他在用唇語跟他說:好好學學。 他低頭,看著手里被捏得皺皺的絲織絹畫,只覺得耳根、脖子、心口都在發(fā)燙。 周清弈沉寂的心弦微微地顫,原來他們之間也可以安靜的作畫、寫字,開心愉悅的相處,不必劍拔弩張。 第14章 爭執(zhí) 就這樣,景朝的九品校書郎周清弈,在無數艷羨、不屑、質疑聲中,被強迫著嫁給了當朝二皇子——昭華殿下。 雖說是男子與男子婚娶,但是這婚事可一點也不含糊。昭華殿下為了表示對這個夫郎的喜愛,甚至讓迎親隊伍當街撒錢,無論男女老幼,凡是來祝賀的,都能得到銅板。 熱熱鬧鬧的,宋翎就這樣把周清弈“娶”回了府邸。 按照景朝祖制,大婚后的第二日為歸寧日,要攜夫郎入宮拜見圣上,依次行謝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