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是，夢嗎……

    意識仿佛漂泊在微瀾的海面上,沉沉浮浮?；璩恋拇竽X像遲滯運(yùn)轉(zhuǎn)的器械,無論如何也無法反饋當(dāng)前的狀況。

    不知道掙扎了多久,亞瑟于迷蒙間睜開雙眼,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便感受到了一股侵入靈魂的寒意。

    冷——唇舌,四肢，乃至于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是麻木的冰涼。

    這種感覺，他一生中只經(jīng)歷過一次。

    似乎已經(jīng)隱約意識到了什么,亞瑟把快要失去知覺的手,緩緩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不出意外地,他觸碰到了一陣粘膩濕熱的紅。

    那是他的血。

    從致死傷流出來的血液,汨汨不斷，身上銀白的鎧甲失去了往日耀眼凜然的光輝，被盡數(shù)染成了慘烈的鮮紅。

    他用劍支撐住難以站立的身體，抬頭向四下望去,見到的是沉沙的折戟,迎風(fēng)飛揚(yáng)的殘破旗幟,被血液染黑的大地。士兵的殘骸堆積如山,為死亡。

    ——劍欄之丘。

    一瞬間，便從這無比熟悉的景象里，辨別出了記憶中的戰(zhàn)場。

    這是騎士王，亞瑟·潘德拉貢的最后一戰(zhàn),是他終末的退場。

    ——夢嗎……

    迷迷糊糊間意識到這并非現(xiàn)實(shí)，但很快，這份清醒便被鋪天蓋地涌上來的疲憊蓋了過去。

    好累，好想睡……

    翠色的雙眸忍不住想要闔上，但是……不行！

    瀕臨沉睡的關(guān)鍵時刻，像有一根突然針扎進(jìn)大腦，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讓他艱難地保持著最后的意識。

    ——有一個人……

    ——他要……等一個人……

    在見到對方之前，絕對，絕對不可以……

    “找到你了，阿爾?！?/br>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無限趨于沉睡的王，霍然睜開了眼。

    原本快要死去的心臟，重新一下又一下地緩慢，卻切實(shí)地跳動了起來。

    “老師……”

    王雙唇嗡動，對正緩緩向自己靠近的那抹身影，低低喚道。

    行至眼前的銀發(fā)英靈望著眼前狼狽，或者說慘烈的騎士王，輕嘆了口氣，抬手拂去了對方臉上的血跡。

    來的正是梅恩。

    亞瑟感知著英靈的動作，大腦已經(jīng)無法做出反應(yīng)，全靠本能里殘余最深的執(zhí)念，下意識地喃喃。

    “能夠……在最后見你一面，足夠了。這樣一來，我就……”

    “就怎樣？”

    梅恩擦拭血跡的動作忽而一頓，瑰麗的紫眸瞇了起來：“就死而無憾了？嗯？”

    亞瑟：“……”

    比死亡更深的冷意，瞬間席卷了王的每一個毛孔。

    握劍的手在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抖了抖，與此同時，牙齒猛地嗑噠了一下，猝不及防咬到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