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油水榨干了就把她踹了？

    楚愈清楚地知道，夏亦寒的主治醫(yī)生，應該是她，也只能是她。她們之間分隔，會成為夏亦寒痛苦回憶的“扳機點”，她每一個深愛的人，最后都會離開，都會死亡，這會讓她再次陷入混亂狀態(tài)，出現(xiàn)適應障礙和精神痛苦。

    而之所以會產(chǎn)生扳機效應，是因為她們之間不僅僅是醫(yī)患關系，而是更為復雜，這種關系可以把夏亦寒推向深淵，也可以將她捧向光明。

    夏亦寒還沒混亂，楚愈先混亂了，她不可能向委員會挑明這種關系，那她該怎么解釋呢？

    怎么做才能向委員會證明，她必須擔負起夏亦寒的治療責任？

    面對手機消息時，楚愈看著看著就發(fā)呆了，頭發(fā)茂盛的腦袋里，充滿死循環(huán)般的思考。

    11月1日，夏亦寒生日，這一天，孤兒院一案告破，專案組將孤兒院一鍋端，院長馮若斌被捕，其管理的慈善基金會遭查封，通過孤兒院，還查獲大量贓物、違禁品，牽出多個犯罪團伙、集團，涉案人員達1800多人。

    涼水警局內部jian細被揪出，警方命令其向孤兒院傳遞虛假消息，在交易現(xiàn)場，警方進行收網(wǎng)，人贓俱獲。

    臥底平安歸來，面容憔悴，滄桑了一頭，和出發(fā)前判若兩人，混成了個如假包換的黑社會打手，他想抱著夏亦寒大哭一場，夏亦寒隔著鐵欄桿，看著他臉上和眼神中遍布的傷痕，沒說話。

    她當初就是這么過來的。

    緊繃了九個月的神經(jīng)，終于舒緩，公安機關內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超人處緊繃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猶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fā)。

    楚愈聯(lián)系了盆川省公安廳廳長徐懷俞，長硯市福山精神病院院長秦令舒，最高法院司法鑒定中心主任王開煬，做好了出發(fā)前的準備。

    出發(fā)前夕，楚愈回家吃了頓飯，潘儀問她：“看起來這么氣勢洶洶的，明天要飛哪里？”

    楚愈看著眼前火紅的辣椒，言簡意賅：“進京！”

    第182章

    11月10日，京城。

    南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凍, 北方已經(jīng)瀟灑地脫了葉子, 開車從街上駛過, 樹木在兩旁行以注目禮，端莊而肅殺。

    楚愈在超人處當慣了老大, 平日衣著打扮，百無禁忌，她就是規(guī)矩, 所以沒有規(guī)矩。

    但這次進京，她專門定制了兩套正裝, 灰色西裝，白色襯衣, 雙肩平展, 腰部束攏，褲腿修長, 和她的輪廓貼得嚴絲合縫, 腳步一邁, 便顯得英姿颯爽，儼然是要上庭辯論的準最佳辯手, 把他人氣場都吸附到周圍, 化為己用。

    來之前, 她便向調查小組提出申請，表示在和小槐花進行深入交流后，發(fā)現(xiàn)之前遞交的匯報書不夠完善, 有遺漏之處，于是此次想特意進京，當著委員會的面，對福山醫(yī)院一事再做補充解釋，并為小槐花后續(xù)的治療和教育工作，提出建議。

    針對楚愈的申請，委員會專門開了個研審會，聽取和審議其匯報和建議，分為提出、審議、辯論、修正和表決等五個步驟。

    研審會耗時長，堪稱終極答辯現(xiàn)場，楚愈坐上發(fā)言席后，就做好了坐到屁股麻木的準備，她的匯報和建議書已經(jīng)寫好，復印了十一份，呈交給每個參會委員。

    她花了半年時間，字字皆心血，比寫論文還費勁，每個“碼字”的深夜，她都會懷念大學那幾千單詞的畢業(yè)論文，至少最后答辯，面對的是一屋子歡天喜地的教授，而不是現(xiàn)在，換了一桌子撲克臉的領導，每個標點符號都要細斟慢酌。

    這次會議由委員長許遠寧主持，今年1月份看到“初版”匯報書后，他并不滿意，覺得楚愈的解釋差強人意，現(xiàn)在出了個匯報書2.0版，他倒是很想現(xiàn)場聽一聽。

    楚愈打開了話筒，聲音在大廳里回蕩，她已經(jīng)排練了幾十遍，聲音拿捏得恰到好處，不緊不慢，中氣十足。

    “各位領導好，我先就1月份提交的匯報書作出補充說明，其中解釋了福山醫(yī)院一事的起因，但當時小槐花拒絕交流，所以我單單從我的方面解釋，為了避免再次犯錯，沒有涉及小槐花的動機，自3月份以來，小槐花接受問話和審訊，在柳警官和王主任的監(jiān)督下，我同小槐花進行深入交流，進一步揭開了案情全貌。

    “請你們翻到匯報書的第4頁，這是小槐花的精神鑒定報告，此次精神鑒定，在王主任的指導之下完成，鑒定結論為，小槐花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并有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而后者并不明顯，也是我之前未診斷出的，主要是因為破案之前，我和小槐花的交談并不深入，她有意回避談及自己的感受，并隱藏真實情緒，第二點原因是，只有面對特殊情景刺激，她回憶起童年以少年經(jīng)歷時，癥狀才會顯示出來。

    “而福山醫(yī)院的意外，便是發(fā)病的體現(xiàn)。按照當時的計劃和推斷，小槐花應該是趁夜間悄然離開，但她為了故意回避我，切斷我和她的關系，所以對我行兇，還將福山醫(yī)院攪亂，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擾亂了所有計劃。”

    副書記提了問：“第5頁寫有，因為接近案件尾聲，小槐花認為她和你之間將會長期分別，所以故意犯下罪行，努力回避。請問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為什么長期分別會讓小槐花發(fā)??？”

    楚愈就知道會來這個，這是個終極問題，總也逃不過。

    “因為小槐花年幼時，經(jīng)歷過雙親和摯友的死亡，留下了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但在她的成長中，創(chuàng)傷并未疏導出去，反而壓抑到潛意識當中，使她對親密關系會患得患失，在和我的長期相處當中，我和她建立了一種類似于親情的關系，但我又是她的調查者，所以會讓她產(chǎn)生矛盾情緒，當她覺得案情結束后，我們會分離，我會離開時，便讓她聯(lián)想到以往的慘痛經(jīng)歷，所以產(chǎn)生了逃避情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