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動人確實興趣滿滿，和他以往接手過的“超正常人”相比，盧宣文算不上太“超”，不過他居然熟悉精神病學，能給自己看病，這個楚動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于是他欣然前去，和盧醫(yī)生聊了起來，聊得挺投機，頗有惺惺相惜之情。

    將關(guān)醫(yī)生、幾個護士、薛進萍和楚動人都審問完，警察還是處于虛無縹緲之中，他們其實并不能排除，這幾個人的作案嫌疑，但又找不出其犯罪的證據(jù)，甚至連動機都沒有。

    盧宣文死了，對他們能有什么好處？

    不能確定為他殺，警方只能打道回府，讓薛進萍節(jié)哀順變。

    可薛進萍節(jié)不了哀，扭著福山醫(yī)院，鬧了小半年，后來，她瘋了，所有財產(chǎn)都投進了醫(yī)院，吵著鬧著要住413病房，護士說，她每晚都會看向窗邊，就像死去的盧宣文。

    不同的是，盧宣文死時一臉驚恐，而薛進萍一臉哀戚，仿佛看到了慘絕人寰的一幕。

    入院時，她被診斷為精神分裂，出現(xiàn)幻覺，總覺得盧宣文還活著，在跟她說話。

    盧宣文在她耳邊說:媽，你殺了我嗎？你會殺了我嗎？你也會殺了我嗎？

    而且她平時沉默不語，情感淡漠，每天就正常地吃飯睡覺，領(lǐng)藥做心理治療，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頗把醫(yī)院住到倒閉的打算。

    所以這種狀態(tài)的薛進萍，并不適合見人，也不適合進行交談。

    會議室里，再次形成1vs4的格局，只不過換了個位置，楚愈是那個“1”，楚動人融入集體，和廣大“人民群眾”打成一片，成了那“4”。

    木魚很少唱反調(diào)，一般情況下，都是楚愈的忠實粉絲，楚愈贊成的，她堅決擁護，楚愈反對的，她堅決抵制，如果有楚愈粉絲后援會，她就是粉頭，帶頭吶喊打call。

    可這次，她第一個起兵造反，又急又氣，臉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凈，雖然她知道，楚愈一般定下主意，就難以改變，但她大有冒死進諫的勁頭，據(jù)理力爭。

    “我們以前懷疑，小槐花是故意落網(wǎng)，不過也不敢肯定，因為找不到動機，她整天被拘禁起來，得不到任何好處。但現(xiàn)在我敢確定了，她是為了利用你，接近最后一個潛在被害人!”

    宋輕陽附和道:“沒錯，福山精神病醫(yī)院戒備森嚴，無關(guān)人士很難進出，而且事發(fā)以來，我們在醫(yī)院附近加強了安保，可以說連只螞蟻都爬不進去，小槐花如果想進去，肯定要想別的方法。”

    “你們說得很對，”楚愈慈祥地點頭，見處員群情激奮，不得不安撫一下情緒，“不過帶她進福山醫(yī)院，并不意味著，她就有機會下手，以前她回回得手，是因為她完全自由，無拘無束，現(xiàn)在她腳上套著鏈子，束手束腳，我們?nèi)绻⒁獾卯敚龥]有下手的機會?！?/br>
    方大托皺眉:“她下手？確定是她雕的槐花嗎？”

    和夏亦寒交談過后，楚愈仔細思考她的回答，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槐花魅影就是她，若以百分比算，大約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她把兩人的對話復(fù)原了一下。

    “你為什么要雕槐花？”

    “你確定，槐花是我雕的嗎？”

    “確定?！?/br>
    “這個問題，我得問問我爸爸。”

    “是你爸爸讓你雕槐花的？”

    “雕槐花是為了他?！?/br>
    “那怎么能聯(lián)系上你爸爸呢？”

    “我需要見一下薛進萍阿姨?！?/br>
    “為什么？”

    “因為她知道我爸爸的事情，我得去問問她?！?/br>
    聽完，方大托搖了搖頭，感慨:“這個小槐花，智商太高了，您想確定兩件事，第一:慕科長是否還活著，第二，是誰雕的槐花。但她都答得模棱兩可，看起來答得完完整整，但其實答了，相當于沒答?！?/br>
    “雕槐花是為了他。”

    可以理解成“我雕槐花是為了他，”，也可以理解成“他雕槐花是為了他自己”。

    “因為她知道我爸爸的事情，我得去問問她?！?/br>
    可以理解成“她知道怎么聯(lián)系我爸爸”，意味著慕尚青還活著，也可以理解成“她知道我爸爸生前的事”，意味著慕尚青已經(jīng)不在人世。

    這么個回答，太抓心撓肺了!

    楚動人聽得聚精會神，雖然沒說話，但眼神特別專注，甚至用力過猛，變成了焦慮，在眉心擰出道細紋。

    “她的原話是:‘雕槐花是為了他’？”

    楚愈點頭。

    木魚再次發(fā)言，“就算雕槐花的不是她，但她也算是危險人物，把她帶進精神病院，就像點燃打火機去看炸彈引火線，她智商太高，經(jīng)常不按套路出……”

    楚動人的手機發(fā)出清脆響聲，他看了眼屏幕，趕忙道了聲抱歉，往外走。

    楚愈目視他走出去，心生奇怪，開會之前，手機不都調(diào)了靜音嗎？難道他有啥要緊的事，比槐花專案還要緊？

    門關(guān)上后，楚愈轉(zhuǎn)過頭，拿出老領(lǐng)導(dǎo)的安撫力，“小魚，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我們當中，防范意識最強的，這么多年，堅守住了我們處的安全大門!”

    木魚等著她的下文:“可是？”

    “可是案情要有新突破，我們要勇敢走出大門，這既是挑戰(zhàn)，也是機遇，你想一下，案情進展到現(xiàn)在，我們可以確定，被害人認識小槐花，龔燕華甚至讓我給小槐花帶話，告訴她，她有一個好爸爸。我以前也考慮過，讓小槐花和被害人對質(zhì)，但考慮到她那時才落網(wǎng)，狀態(tài)可能不太穩(wěn)定，所以一直沒有付諸實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