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征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然后站起身把車鑰匙交給一位相熟的鄰居，道：“朱律師，我的車停在負一層,麻煩你送吳阿姨去醫(yī)院，費用我會還給你?！?/br>
    朱律師很是通情達理地把他的車鑰匙往回一推，道：“我開自己的車去，你趕緊去找那小女孩吧，剛才瘋瘋癲癲的跑出去，別再出事?！?/br>
    紀征像他道過謝，然后快步折返電梯間，在路上已經(jīng)播出了閔成舟的電話。

    現(xiàn)在是深夜，閔成舟正在家里洗碗，接到紀征的電話，率先道：“我說你怎么還不去找我做筆錄，別讓我派警車去接你啊——”

    電梯門開了，紀征疾步走出電梯，面色平穩(wěn)，但聲音略顯焦急：“成舟，幫我一個忙?！?/br>
    邊小蕖離開小區(qū)的時間是二十分鐘前，公區(qū)大堂的攝像頭只拍到她跑出單元樓，此后不見蹤影。紀征一直給她打電話，但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夜越來越濃了，行人越來越少，但車流不息。紀征無法想象失控中的邊小蕖會搭乘這些如煙海般的車輛中的哪一輛，迷失在漫無邊際的城市森林中。

    閔成舟迅速調(diào)集了一組人手尋找邊小蕖，從紀征居住的小區(qū)錄像開始查，查到邊小蕖在離開小區(qū)后就搭了一輛出租車。閔成舟又找到出租車司機，偏偏出租車司機載著客人去外市了，對警方描述的女孩兒并沒什么深刻的記憶。只說當(dāng)時女孩兒上車時車上已有了乘客，問她去哪里，她也沒有目的地，只說到前面。后來女孩兒下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沒帶錢，還是一起拼車的乘客幫她付的車費。司機每天周轉(zhuǎn)許多地方，不記得女孩兒在什么地方下車，只記得在南環(huán)四路。

    南環(huán)四路是一條商業(yè)街，鱗次櫛比的高樓掩映間找一輛出租車非常不易，而且司機還不記得邊小蕖下車的確切地點，所以閔成舟轉(zhuǎn)變了搜查方向，從幫邊小蕖付車費的乘客入手。

    幸好司機記得該乘客下車的地點，據(jù)司機所言，當(dāng)時他找這位乘客的零錢時因為找不開，這位乘客索性就不讓他找了。所以司機對他的印象較深刻，記得他在南環(huán)四路豪泰廣場B座寫字樓前下車。

    閔成舟拿到這條消息，立刻著人調(diào)出B座寫字樓的路面監(jiān)控和寫字樓自用攝像頭，最終在凌晨兩點十五分找到了目標(biāo)出租車。

    紀征坐在閔成舟的警車里，一刻不松緩地聽著閔成舟和各方警員聯(lián)絡(luò)，和閔成舟共同趕往該乘客下車的豪泰廣場。一輛警車在濃墨重彩的街火闌珊中停在寫字樓前的停車場，紀征下車，仰頭看著面前巍峨高大的寫字樓。深夜里，寫字樓將近一半的窗口都亮著燈光。他們要找的那名下車的乘客或許就在里面，但是把他找出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寫字樓內(nèi)部的監(jiān)控已經(jīng)關(guān)了，僅保留著大堂和出口處的外部監(jiān)控。所以閔成舟最后查到的線索是該乘客進入寫字樓的一幕，至于他進入寫字樓后去了哪里，就無從得知了。

    閔成舟下了車站在紀征身邊，安撫似的把左手搭在紀征肩上，繼續(xù)和警局的技術(shù)員聯(lián)絡(luò)：“我們到了，有沒有找到清楚的乘客的照片？側(cè)面也行，趕緊發(fā)過來。”

    一分鐘后，閔成舟收到一張照片，他打開照片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略顯遲疑地把手機放在紀征面前：“你看這是誰。”

    紀征扶著眼鏡低頭看他的手機，看到的是一個身著正裝的男人的側(cè)影，照片里的男人講著電話走向?qū)懽謽?，臉部輪廓還算清晰。

    閔成舟觀察著他的臉色：“這是蘇星野吧？”

    即使只有一張側(cè)臉，即使多年未見，紀征依舊能認出照片里的人就是蘇星野。

    “對。”

    紀征很干脆的承認，然后向閔成舟問道：“能查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

    這回技術(shù)員很快把蘇星野的資料發(fā)到了閔成舟的手機上，閔成舟這才想起來蘇星野務(wù)職的駿明律師事務(wù)所就在B座寫字樓中。他試著給蘇星野打電話，但是電話沒人接。

    紀征看了看手表，深沉的面孔下藏著逐漸焦急的神色，道：“沒時間了，我們進去找，他可能還在大樓里?！?/br>
    駿明事務(wù)所在寫字樓十九樓，夜晚其間只有一架電梯還在運行，紀征和閔成舟乘電梯到了十九樓，樓道里亮著燈，轉(zhuǎn)過一條走廊就到了掛著‘駿明律師事務(wù)所’招牌的迎賓大堂。和樓道里不同的是，律師事務(wù)所燈光大都黯滅了，大堂也無人值守，只有辦公區(qū)邊緣處的兩間辦公室散發(fā)著燈光。一名加班的女職員端著杯子在大堂接完咖啡，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闖進來的紀征和閔成舟，被嚇了一跳：“你們，你們干嘛？”

    閔成舟正要亮證件，紀征先他一步問道：“蘇星野律師是不是在這里工作？”

    “你們找蘇律師？他在辦公室?！?/br>
    女職員指了指亮著燈的一間辦公室。

    紀征穿過格子間辦公區(qū)，走到房門虛掩，里面透出燈光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里面一個教年長的男人連聲道：“進來進來進來！”

    閔成舟忽然把紀征擋在身后，回頭對他說：“你們倆見面得多尷尬，我進去問話，你別露面了。”

    說完就推開了辦公室房門。

    蘇星野和兩名同事正為了明天的出庭做辯護方案，辦公室里煙霧彌漫，空氣中飄著濃郁的苦咖啡味。三個人呈品字形坐在會客區(qū)的沙發(fā)上，蘇星野正對著門口，滿臉疲憊地翻著手中的資料，看到推門進來的閔成舟時還以為自己因太過困倦所以出現(xiàn)了幻覺了。

    閔成舟爽朗道：“嘿，蘇律師。”

    蘇星野盯著他看了兩眼，詫異道：“閔警官？”

    閔成舟走過去和他握手，笑道：“時間緊迫，我就不說廢話了，你看看這個女孩兒。”

    閔成舟找出邊小蕖的照片給他看：“我們查到她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候和你搭了同一輛出租車，你還幫她付了車費，有沒有印象？”

    閔成舟來的突然，來意更是突然。蘇星野打起精神看著他手機里的照片辨認了片刻，眼神毫無波瀾，看不出他對邊小蕖到底有沒有印象。

    “這是誰？”

    他問。

    閔成舟正要搪塞他，就聽辦公室房門又被推開了，緊接著響起紀征溫潤且低沉的嗓音：“是我的外甥女?！?/br>
    蘇星野看到紀征，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把挽到手肘的襯衫袖子往下捋，臉色很不自然。

    紀征走過去，朝他伸出手，即禮貌又疏離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