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jié)閱讀_218
紀征第一次見到唐雪慧時就看出這個女人很聰明很敏銳,他任何的旁敲側擊都會被她看穿,于是他索性不饒圈子,直接問:“嗯,有件事想問你。” 唐雪慧拔著花叢里的雜草,沒有抬頭,也沒有回頭:“什么事?” “你知道翟小豐不是翟文剛的親生兒子嗎?” 他問的直接,也迂回。 唐雪慧聞言便笑了,由于她埋著頭,所以笑聲聽起來有些沉悶:“原來你們已經(jīng)查到小豐的身世了?!?/br> 聽她這么一說,翟小豐的身世果然是白鷺鎮(zhèn)公開的秘密。 唐雪慧道:“沒錯,我知道小豐不是翟文剛的親生兒子。估計這個鎮(zhèn)子里沒有人不知道?!?/br> 說完,她偏過頭淡淡地瞥了紀征一眼:“有什么問題嗎?” 紀征決意說些謊話誘騙她,看著她被花叢掩蓋的側影道:“翟小豐說,他時常受你照顧。” 唐雪慧忽然放下手中的鋤頭,轉頭正視著紀征,笑著問:“小豐是這么說的?” 紀征靜靜地看著她,反問:“他說謊了嗎?” 唐雪慧默了片刻,然后繼續(xù)手中的工作,道:“沒有,那孩子很誠實,從來不說謊?!闭f完,她像是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些離題,又道:“其實我沒怎么照顧他,只是偶爾讓他來家里吃頓飯,或者幫他買一些書本。小豐很可憐,他也知道他的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翟文剛有暴力傾向,不僅打老婆,還打孩子。小豐有好幾次在深更半夜被他趕出家門,還帶著一身的傷。我能幫他的也就是給他上藥,給他睡覺的地方,天亮了再把他送回家?!?/br> 聽起來,唐雪慧何止是‘沒幫什么忙’,她對翟小豐簡直是再造之恩。但凡翟小豐良心不泯,就會把她的恩情記一輩子。 這就是艾露口中‘因為我mama對他有恩’這句話的含義嗎? 但是紀征發(fā)現(xiàn)一點異樣,唐雪慧說這番話的時候十分的平靜且冷淡,口吻中并沒有透露出她對翟小豐的同情,就像是在一板一眼地說著別人的故事。 不過這點異樣可以被解釋,唐雪慧本就是一個個性冷淡的人,她或許就是這樣面冷心熱。所以不把自己對翟小豐做的一切放在心里,也并非無法理解。 紀征走神了一會兒,其間喝了一口端在手中的一杯清茶,一股清涼又苦澀的口感立刻由舌尖四散彌漫,苦味很快消失,隨之而來是清冽的回甘。 這茶比他預料中要好喝的多,他不僅多喝了兩口,當他第三次把茶杯舉起來又放下時,他像是忽然間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似的猛然皺緊了眉,一口涼茶哽在喉間,從后頸到后背迅速覆滿一層寒霜。 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唐雪慧已經(jīng)早已不再收拾花園了,她正蹲在鮮紅的月季花中間,在紅色的花和嫩綠的葉搖擺中緊緊地盯著他,向他投來足以低消夏日炎熱陽光的目光。 紀征偶一抬頭就對上了她的雙眼,頓時寒芒在背。 “你不是警察。” 他聽到唐雪慧如此對他說。 他用力吞下嘴里的涼茶,把杯子擱在藤桌上,依舊維持著平靜的口吻道:“我不是?!?/br> 唐雪慧從花叢里站起來了,手里提著沾滿泥土的剪刀和鋤頭,一步步朝葡萄架走來:“那你為什么騙我?” 紀征想向她解釋他并沒有說過他是警察,正要開口說話時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難以發(fā)出聲音,他的舌頭有些僵硬,似乎是喝多了苦茶的緣故。 他緩了一會兒才勉強道:“抱歉,我沒說過我是警察?!?/br> 唐雪慧在他對面坐下了,用戴著手套的左手提起茶壺幫他杯子里蓄滿了茶水,淡淡地笑著問:“那你是干什么的?” 很奇怪,紀征明明察覺到了危險,但是他的大腦卻沒有做出躲避危險的指令,他的思維好像凝滯了,連帶著身體都變得遲緩。 他看著被唐雪慧倒?jié)M茶水的白瓷茶杯,完全沒有空暇思考那杯水里有什么,只是出于下意識想躲避那杯水。他撐著桌面慢慢站起身,看向被一把鎖頭緊緊鎖住的大門,有些無力道:“醫(yī)生,我是心理醫(yī)生?!?/br> 說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強忍著腦袋里的暈眩和發(fā)硬的舌頭,道:“謝謝......我,走了?!?/br> 他像是醉酒了似的在燃燒的日光下一步步走向大門,他走的一步比一步艱難,渾身的力氣在他行走的過程中迅速流逝。當他走到門首下時,不得不扶著門才能勉強站立。 門鎖著,一把閃著銀色冷光的鎖頭阻擋了他的去路。他扶著門回頭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唐雪慧已經(jīng)不在葡萄架下了,唐雪慧就站在他身后,緊跟著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門口。 當他回頭時,看到的就是唐雪慧臉上那雙和封鎖大門的鐵鎖一樣泛著寒光的眼睛。 第69章致愛麗絲【34】 紀征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場景是混沌且空茫的,一把火燃燒了天空和大地,他就站在烈火中央,被熱浪一層層包圍。那些火光燒不到他,只在他周圍鋪天蓋地地燃燒,但是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被翻涌的熱浪包圍著的那種足以讓人窒息的氛圍。 忽然,他醒了,一睜眼就看到透過擋風玻璃曬進來的雪亮的陽光,四面車窗都被緊緊封鎖,車里的溫度高的幾乎能熔斷鋼鐵,他身上出了一層層熱汗,白色襯衫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浸滿了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