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jié)閱讀_48
夏冰洋扔掉文件,起身朝他們走過去,掐住彭家樹的脖子把他推到墻上,摘掉墨鏡逼到他面前:“那你解釋清楚,7月12號,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麗都賓館旁邊的飯店里?還有,發(fā)生命案的40F房間陽臺上為什么會有你的腳?。咳芥嫉乃老嘤譃槭裁春秃樾疽荒R粯?。” 彭家樹逃不開,被迫看著夏冰洋的眼睛,雙膝一軟,顫抖著順著墻壁癱倒在地上,像是即將被斬首的囚犯般跪趴著,眼睛里有淚水在滾動。 夏冰洋蹲下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來,道:“如果你說不清楚,那我有理由懷疑是你殺了冉婕?!?/br> 彭家樹魔怔了似的,仰著臉看著警局窗外的藍(lán)天,神色呆滯,過了許久,他眼角流下一滴很淺的淚,半張著嘴唇低低地說著什么。 夏冰洋湊近他,聽到他在低聲重復(fù)四個字——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夏冰洋忙問。 彭家樹慢慢地躺在地上,面朝著夕陽昏沉的窗口,在沒有開燈的辦公室里蜷縮著身體,他扁平的身體像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每個人腳下都有這樣一道影子,它靜靜的伏在那里,被踩來踩去。 彭家樹低聲喃喃道:“我看到,閔成舟殺死了40F房間里的女人。” 第15章黑林錯覺【15】 彭家樹說:我看到閔成舟殺死了40F房間的女人。 夏冰洋卻說:閔成舟不是兇手,或許他去麗都賓館的目的是殺人,但他不是殺害冉婕的兇手。 到底誰錯了? 5月13號,彭家樹出獄,出獄后在太陽園租了一個一居室,在附近環(huán)城路找了一份工作。他的生活看似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但是其實沒有。 他的父親彭茂在12年5月3號自殺,而他的母親在父親自殺的前三天在服裝廠倉庫配貨時,死在吞噬整座倉庫的烈火中。縱火的兇手至今沒有抓到。同年6月,他家中唯一的奶奶因無人看護(hù),在家中突發(fā)心梗而死。 本來和睦幸福的小家,如今只剩下彭家樹一人。 他一直沒忘了父母的死,他認(rèn)為是偵辦洪芯一案的閔成舟害死了他的父親,而相信警方把他父親認(rèn)為兇手的人就是放火燒死他母親的兇手。他把所有的仇恨都寄托在警察的身上。報仇的萌芽在他服刑的第一天就悄然埋下。 六年期滿,他出獄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閔成舟尋仇。一如他在六年前做過的那樣。 他曾在閔成舟家門口埋伏三天,試圖再縱一把大火,讓閔成舟也嘗嘗失去至親,家破人亡的滋味。他曾尾隨閔成舟一周,想過對他的車動手腳,比如破壞剎車器,讓閔成舟死于非命。他曾想一瓶毒藥,偷偷溜進(jìn)警局,把閔成舟讀個穿腸爛肚。 他曾…… 他有百種殺死閔成舟的計劃,最后選擇的依然是向閔成舟全家復(fù)仇。但是他殺心已起,卻沒有付諸實踐。因為復(fù)仇需要極大的惡心和勇氣。而在獄中被囚禁的六年消磨了他所有勇氣。他甚至連做人的勇氣都喪失掉了。 他現(xiàn)在就像一團(tuán)影子,或跪或爬,雙膝無骨,站不起來。 但他一次次的用仇恨的怒火鼓勵自己,試圖支配自己去殺人,他終于得到一個機會。跟蹤閔成舟時,他聽到閔成舟在麗都賓館定了一間房,于是他想提前潛入房間,暗殺閔成舟。 7月12號當(dāng)晚,他早于閔成舟一個小時來到賓館隔壁的飯店,定了一間和40F同樓層的包廂,從包廂外的陽臺一直爬到賓館的陽臺,卻透過陽臺意外看到了閔成舟殺人的一幕。 事后,他怕惹禍上身,便匆忙順原路返回,離開飯店。 黎志明向他取口供時,他又以最下流無恥的如廁姿勢蹲在墻角,恍恍惚惚又呆滯愚蠢地說出了隱藏在自己心里已久的殺機。 口供錄到半夜,婁月買來盒飯,給了他一盒,他把盒飯放在地上用手扒著吃,夏冰洋把他拽起來,他轉(zhuǎn)眼又貼著墻根滑將下去,像一頭被投食的家畜,只敢躲在圈里不敢露頭,怕被主人朝頭一棒。 他渾身的骨頭成了一攤爛泥,扶都扶不起。 夏冰洋看著他蹲在墻角吃飯的窘像,想起了在太陽園那個奮起逃生的彭家樹。那個彭家樹依然干瘦,雙眼依然無神,但起碼像個人,懂得反抗,但是彭家樹到了公安局就變成了一個軟弱無骨,人畜可欺的廢物。 他開始相信,彭家樹敢反抗他的原因,真如彭家樹所說的,把他成了前來追債的債主。六年前彭茂的服裝廠倉庫失火,大批被預(yù)定的服裝被燒毀,合計人民幣百萬元,加上拖欠工人的工資,已經(jīng)死亡的彭茂至少拖欠了兩百萬的負(fù)債。而這些債務(wù)全都落在了剛剛出獄的彭家樹身上。 黎志明在給彭家樹錄口供時,任爾東把夏冰洋拽到樓道里,正要說話,被夏冰洋截斷。 “火?!?/br> 夏冰洋靠在墻上,雙手揣在外套口袋,昂著下巴垂著眼睛,嘴角含了一根煙。 任爾東替他點著煙,合上打火機問道:“你相信彭家樹說的話?” 夏冰洋往辦公室門口橫了一眼,叼著香煙說:“你看他那一身爛骨頭,敢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