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jié)閱讀_43
“是是是,你是紀征紀醫(yī)生吧。” 紀征點點頭,道:“給你添麻煩了?!?/br> “沒有沒有,那咱們走吧?!?/br> 海強干貨店分為里外兩間,外間布滿貨架,里間是一間面積小小房子,只搭了簡單的灶具和一張鐵架床。 紀征跟在龐律師身邊走進里間,里間空氣昏暗,小小的窗子投不進多少陽光,空氣中飄躥著類似于食物隔夜后散發(fā)出的復雜又難聞的氣味。 一身黑衣的欒云鳳坐在床邊低頭垂淚,她頭發(fā)蓬亂,身材枯瘦,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像一個寡居多年的老婦人。 龐律師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她對面和她談了幾句,委婉地說起她拖欠律師所的費用。 紀征在里間看了一圈,在床頭的矮桌上看到一個星期前中級法院下發(fā)的判決書,以及紅皮賬本上寫著拖欠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費。 欒云鳳從床鋪底下摸出一張銀行卡,手指在銀行卡上摩挲了幾遍,流著淚交到龐律師手中,一抬眼,看到了紀征。 “你怎么又來了?” 她還記得紀征。 紀征坐在她對面一張矮凳上,如實道:“我想和您聊聊您丈夫的案子。” 欒云鳳看著他問道:“你是什么人?警察嗎?還是記者?” 龐律師正欲替紀征開脫,就聽欒云鳳凄慘地笑了一聲,道:“算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來找新聞的記者,現(xiàn)在那些警察已經(jīng)把我丈夫忘了,只要還有人記得我丈夫就行了。” 說著,她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你想問什么,盡管問吧?!?/br> 紀征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道:“我需要您回憶當時發(fā)生車禍的全過程,任何細節(jié)都不能遺漏?!?/br> 欒云鳳喝了幾口水,緩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濃稠的哀怨和凄涼,氣若游絲道:“4月15號早上8點,我和海強去給城里一家酒樓送貨,那天酒樓要辦婚宴,這是一筆大生意。我和海強早早就從店出發(fā)去酒樓,按照廚師的單子配貨。貨單上有幾樣干菜我們店里沒有,我們跑了好幾個菜市場才配齊,然后就給酒樓送過去了。當時后廚里沒幾個人,海強見他們忙不過來,就幫忙給他們搬貨打。本來我們上午就可以回來,結果一直折騰到下午三四點。從酒樓出來,我們找了個館子吃了點飯就往家趕。海強本來想帶我去買衣服,但是那兩天下雨,我擔心到了晚上路更不好走,就催著海強回來了,現(xiàn)在想想,還不如在街上逛逛,晚回來一會兒,就不會——就不會——” 欒云鳳說著說著,泣不成聲,捂著胸口無聲地嚎啕,似乎隨時會昏厥過去。 紀征把水杯推倒她面前,沒有勸阻她,等她自己發(fā)xiele一會兒。 欒云鳳漸漸止了哭聲,張開的五指捂著臉,始終沒有放下來,接著說:“我們動身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5點了,我忙了一上午,很瞌睡,海強讓我睡一會兒,我就在車上睡著了。我一直睡著,直到海強撞到人,車子晃起來,我的頭磕在車窗上,我才醒。我撞到了頭,剛醒過來就昏過去了,只聽到外面有輛車在按喇叭?!?/br> 欒云鳳的肩膀微微顫抖,哽咽道:“那不是我們的車,我們的車喇叭聲沒那么大,那絕對是一輛大貨車啊,海強絕對是和別人發(fā)生了車禍,才會不小心撞到雷紅根,發(fā)生車禍的時候絕對還有第二輛車!” 她口中的第二輛車最有可能是停再路口的曹武的貨車,但是他已經(jīng)調查過了,曹武和車禍沒有關系。 欒云鳳這么肯定的說車禍現(xiàn)場還有第二輛車,其實她沒看到,她只是聽到了車的喇叭聲。紀征此時按照自己的專業(yè)去分析欒云鳳的每句話,懷疑欒云鳳的記憶出現(xiàn)了混亂,或者說她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就放大了記憶中的信息,希望為她心中善良的丈夫抹去罪責,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在車禍前一直在睡覺?” 紀征問。 欒云鳳放下手,露出被眼淚洗過的枯瘦面頰,無力地點了點頭。 “除了那聲喇叭,你什么都沒聽到?” 聽? 欒云鳳僵直的眼珠微微一動,轉過臉看著紀征說:“我睡著沒多久,好像聽到海強在車上打電話?!?/br> “打給誰的電話?” 欒云鳳沉思著搖搖頭,道:“我沒聽清,只聽到他說了一句‘這就回去’?!?/br> 這就回去…… 紀征眼前迅速閃回718省道被隔離屏障分開的兩條單行道,以及雷紅根伏尸在由西向東的公路上的一幕……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疑點,但是想現(xiàn)在獲得的線索太少,無法成型。 “你丈夫給誰打電話?他要回哪里?在電話里都說了什么?” 面對紀征的連續(xù)提問,欒云鳳無由感到緊張,無措揉搓著雙手,道:“我我我,我真的沒聽清楚——” 紀征溫聲提醒她:“你丈夫的手機還在嗎?” 欒云鳳驀然一怔,立即跳起來:“在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