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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小嬌妻總是失憶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綿綿趕緊回過神來,將不干凈的被褥抱起,沖她彎了彎身:“沒什么,是奴婢昨夜沒睡好?!?/br>
    說著,她轉(zhuǎn)身匆匆走了出去。

    晏映總覺得她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心中一直隱隱約約有些擔憂。中午謝九楨就回來了,晏映迎上去,著急問道:“陛下怎么樣?先生守了他一夜嗎?”

    謝九楨點點頭,臉上有淡淡疲色,他一夜未睡,早朝還到了中午才散,不累才怪,晏映不打擾他了,讓他去床上睡會兒。

    未時三刻醒來,他凈了臉之后就去了前院,晏映還得讀書,自然也跟去了,在攬月軒看了一下午文章,兩人就這樣各行其是,一切照舊,什么變化都沒有。

    這跟她預想中的場景有些不一樣,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并沒有多走進先生的心,還有他的神色,永遠都是毫無破綻,她看不透。原本以為昨夜過后他會對她打開心扉,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晏映心情低落,一直到晚間。她期待先生會跟她說些什么,可是先生什么都沒說,快要安寢的時候,鳴玉又來敲她房門,只是這次聲音焦急許多。

    “大人,秋娘又鬧起來了!”

    晏映還沒反應過來“秋娘”是何許人也,謝九楨已匆匆走了出去,連衣服都忘了披。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如此慌張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她來了她來了,她開著嬰兒車來了!

    第22章 美人迷。

    十二月十二日,流落在外多年的赫連玷重回皇宮,太后感念其同為先帝手足,雖癡傻蠢笨,但到底是皇室血脈,同朝臣商議后,封他為福王,另居長寧宮。

    可福王智如幼子,畏懼陌生,哭著鬧著不肯入宮,只得先在魏王府住下。

    昭陽殿紫煙繚繞,裊裊如絲,姚妙蓮坐在珠簾后頭,雙手疊放,端莊優(yōu)雅,珠簾輕輕搖晃,風華半遮,若隱若現(xiàn),看著她的人雙眼都漸漸癡了。

    魏王的視線不加掩飾,近乎僭越地望著她,眼中癡纏貪婪,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洋洋得意來。

    殿中宮人都已被她摒退,只剩兩人相對,姚妙蓮端著太后的架子,不曾變了臉色,也沒有半分緊張和膽怯,她開口問他:“魏王叔來尋哀家所為何事?”

    魏王乃昭武帝的親弟弟,年齡卻相差甚遠,他正值壯年,眉宇間是歲月沉積下來的穩(wěn)重成熟,此時,又多了分野性和張揚。

    他但笑不語,忽然邁動步子,朝姚妙蓮走了過去。

    手指掀開珠簾,他看著姚妙蓮微微皺起的眉,笑容里多了幾分玩味:“你是真冷靜,還是害怕在我面前露出破綻,而故意裝成這個樣子?”

    姚妙蓮手心一緊,便看到那人撩開珠簾后仍不停下,款款走上前來,直到她身前停下,半彎身子,逼近她的臉,眼中覬覦之色一覽無余。

    “你還是害怕了?!彼焓謸嵘纤哪槨?/br>
    姚妙蓮驟然變了臉色,將他的手推開,終于不再強裝冷靜,眼中怒火燃燒:“魏王叔自重,哀家如今是大胤太后!”

    魏王不生氣,反倒嗤笑一聲:“你是太后又怎樣,本王碰不得嗎?”

    姚妙蓮怒目而視,他真是無法無天了,罔顧禮義倫常,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大逆不道。魏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語氣不緊不慢:“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能先你一步保住赫連玷?如今他在我手里,皇位便在我手里,連著你也在我手里……”

    他拉住她的手,她掙扎,他卻更用力,狠狠地將她從鳳座上拽了起來。

    姚妙蓮不肯服軟:“一個傻子,也值得我費那么多力除去嗎,你未免也太高看手中的籌碼了吧。”

    “我若說,他不是個傻子呢?”魏王一把攬住她的腰,手向下探去,沉迷地看著她神色變化,唇角微微勾起,“看來你孀居多年,是真的謹守本分,我還以為,你定會跟謝九楨顛鸞倒鳳呢?!?/br>
    姚妙蓮按住他胡作非為的手,眼中多了幾分冷色,似乎因為他提到了某個名字,便讓她更加冷靜下來。

    “就算赫連玷不是個傻子又怎么樣,你難道還要利用他造反嗎?”

    魏王偏頭一笑,神色不屑:“那位子,我不感興趣,相比皇位,我更想要你,赫連玷只是一枚棋子,我想要推他上去,他就能上去,我想要拉你下來,你就得下來——”

    “你在癡人說夢?!币γ钌彶粸樗鶆印?/br>
    “是嗎?”魏王回過頭來,笑容莫測,他欺前一步,將姚妙蓮逼回到鳳座上,整個身子壓下來,“比如說,幼帝其實不是我那個好侄兒親生骨血,這樣,你也覺得自己能坐穩(wěn)太后之位嗎?”

    姚妙蓮勃然變色,面容瞬間變得蒼白,她怔怔地忘了反抗,甚至連問一句他為何會知道這個秘密的膽量都沒有,魏王在她耳邊親了親,輕笑:“我們?yōu)楹尾宦?lián)手,將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呢?”

    他說著,像是蠱惑,又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的意思很明確,在開口第一句話時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是她太自大了,竟然被人抓住了最致命的把柄。

    可她若為權利生,今日必當心死,全力逢迎取悅他。

    姚妙蓮閉上雙眼。

    子時剛過,姚妙蓮忽然從夢中驚醒,鄭歆聞聲趕來,將燈火點著,擔憂地看著她:“娘娘做噩夢了?”

    姚妙蓮抓著被子,轉(zhuǎn)頭看到寢殿之外的那個鳳座,眼前便浮現(xiàn)白日里的荒唐,頓時覺得腹中惡心,扶著胸口干嘔幾聲,鄭歆見狀,緊忙伸手順她后背。姚妙蓮眼中含淚,握住鄭歆的手,憤恨又絕望:“阿嬤,是我做錯了嗎,上天要這樣懲罰我?”

    她只不過不愿放下手中的權力,為了能夠垂簾聽政,不落人把柄,她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從來不做出格的事,甚至心中那個人,都妥善安放好,不敢逾矩,卻在今日被赫連嶸毀于一旦。

    還是以一種近乎侮辱的方式。

    那她一直以來謹守本分還有什么意義?

    “娘娘,你不該這么想。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擇手段乃是常理,手握大權的是娘娘而不是他,娘娘何不換個角度想,不是魏王威脅了娘娘,而是娘娘利用了他。”鄭歆在她旁邊勸說。

    姚妙蓮臉色幾度變幻,想起赫連嶸曾親吻她,她便翻江倒海得難受。

    她忽然抓住鄭歆的胳膊:“你讓亦清入宮來,現(xiàn)在就讓他入宮!”

    鄭歆面露苦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子時了,宮里也落鎖了,而且無理由宣召外臣入宮,會遭人閑話的?!?/br>
    “就說皇上害了風寒,要他入宮守著,不管什么方法,快去!”姚妙蓮瘋了一樣,推著鄭歆身子,無法,她只好出去下令,快到丑時,謝九楨才姍姍來遲。

    明明是說皇帝感染風寒,鄭歆卻將他帶到了昭陽殿,還避開了其他宮人。

    謝九楨一身玄色錦袍,融于nongnong夜色,手上提了一盞燈,燈光照得前身發(fā)燙,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去,殿門忽地被關上。

    窗前月下有道落寞倩影,青絲垂下,白衣寬袖凹顯腰身,謝九楨放下燈盞,眸中深色幽幽。

    女子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他佇立在那兒,眼中一亮,快步走了過來,在快要相碰時,謝九楨讓開身子,動作干凈利落,臉上仍是沒有任何神色。

    他好似不知道姚妙蓮的用意,彎了彎身:“太后半夜召見,所為何事?”

    既然沒見著皇帝,他已經(jīng)知道那多半是個借口了。

    姚妙蓮見他閃開,眼中幾分錯愕,可又一想,自己什么都不說便行此舉,怕是將他嚇到了,遂整了整臉色,柔情脈脈地看著他:“亦清,你可還記得當初的那些日子?”

    “先帝還是太子,你為太子伴讀,我們一起在翠松堂聽先生講經(jīng),我只是小小女侍,有幸跟隨服侍太子,那段日子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像個滿懷心事的少女,眼中含笑,說起舊日光景臉上都是喜色,暗示中帶著期待,盈盈望著對面的人。

    可謝九楨始終垂著頭,不曾把她的神色放在眼里。

    姚妙蓮眼眸一顫:“亦清,你是不是怪我,當初選擇了先帝而不是你?”

    她上前一步,手快要抓到他,謝九楨卻向后退,看在姚妙蓮眼里,像極了因心中不忿而導致的疏離,不忿的話,是不是證明他心中還有她?

    “亦清,你若心有不甘,現(xiàn)在也為時不晚,先帝已經(jīng)故去,徹兒還小,如今是我姚妙蓮獨攬大權,你為當朝太傅,整個大胤都攥在我們兩個手中,就算我們做什么,又有誰敢指摘呢!”

    姚妙蓮大聲說道,眼中滿是狂妄,再也沒有方才的純真爛漫。

    謝九楨本是垂著頭,忽然抬眸,眸中被霜色侵染,好像能一瞬間將人看破,姚妙蓮一怔,被他的眼神嚇到,向后退了一步。

    “太后娘娘似乎對臣有些誤會?!?/br>
    “誤會?”姚妙蓮瞇了瞇眼。

    “臣從未對娘娘有過任何企圖?!敝x九楨直起身,深邃的眼眸里不見任何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跟他毫不相關的事。

    姚妙蓮臉色有些難看:“當初,你對我那么好……若不是求而不得,你為何答應娶了跟我長得那么像的晏氏女?”

    “難道,不是娘娘下的懿旨嗎?”謝九楨竟然笑了笑。

    “你可以拒絕。”

    “臣為何要拒絕?!?/br>
    姚妙蓮一怔,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這么無情,心中一急,她道:“亦清,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只是……知道陪不了你,所以才將她放在你身邊,做個念想,可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

    “魏王殿下今日在昭陽殿留了許久,臣可以問問,殿下同娘娘都說了什么嗎?”

    姚妙蓮臉色一僵,所有的話都已經(jīng)說不出口。

    謝九楨不再多言:“臣告退。”

    他問完問題之后不求回答,轉(zhuǎn)身便走,如此干凈決然的舉動讓姚妙蓮措手不及,所有旖念都消失不見,她忽然開始恐慌。

    昭陽殿一定有他的眼線。

    而他不求答案,是因為心中已有答案,莫非昭陽殿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握在掌中嗎?

    她固然喜歡他,但她也懷疑他,防備他,忌憚他。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像是暗示與威脅,做到這么高的位子,他求什么呢?他安于現(xiàn)狀嗎?他有更大的野心嗎?

    姚妙蓮愣住了,甚至連讓他站住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謝九楨出宮后,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星沉問他是否要回府,他說不回,于是就一直等到了早朝。

    早朝散去他才回府,本想在攬月軒小憩一會兒,沒想到腳還是不自覺地邁向棲月閣的方向。

    一看到晏映,滿身的疲憊便襲來,他好像才終于可以卸下所有心防安心睡一覺兒。

    但晏映似乎不太高興,情緒一直不高,午后去攬月軒讀書,她也一直悶悶不樂,謝九楨第一次覺得頭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他太過放肆了,才惹了她不開心。

    本打算睡前問一問,鳴玉卻來敲門,謝九楨一聽說秋娘又鬧起來,便什么都不顧了,連衣裳都忘了披,就匆匆趕去望月閣。

    晏映從沒見過先生如此失態(tài)過,他一直都鎮(zhèn)定自若,遇事從不慌亂。那秋娘究竟什么人,她也突然開始好奇起來。

    晏映披上狐裘,又拿了一件先生的厚氅,跟著去了望月閣。

    她曾聽府上下人說過,秋娘得了失心瘋,是個瘋癲的女人,她想象中,該是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臟兮兮的模樣,可到了望月閣,她見著秋娘真容,卻被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美的女人,眼波若秋水,紅唇皓齒,梳著一絲不茍的髻兒,穿著顏色鮮亮的衣裙,如雪夜里綻放的紅芍藥一般,艷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即便她眼角已有細紋。

    她去的時候,秋娘正用力推開謝九楨,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手上拿了一把剪刀,對著自己的脖子。

    她哭著也是美的,只是遲遲下不去手,晏映仿佛能看懂她的眼神,那大抵是怕疼吧。

    她昂著頭,眸中含淚,悲切地望著上面,好像能看到很遠,嘴上哀聲唱著:

    “車遙遙兮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君安游兮西入秦,愿為影兮隨君身。

    君在陰兮影不見,君依光兮妾所愿。”

    歌聲凄婉哀怨,晏映竟然覺得鼻中酸澀,心里微微泛疼。

    她一遍一遍唱著,不肯將剪刀放下,下人們不敢上前去奪,連謝九楨都無法近身,他只能低聲勸著:“把剪刀放下?!?/br>
    那聲音有些疲倦和無奈,這樣的場景他也許見過很多次了吧,可秋娘依舊沒理他,自顧自地唱著,晏映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