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心嘆自己這輩子都被懷中的這個人吃定了，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他道：“自你的家仆姚三那兒聽來的。”

    唐慎睜大眼睛。

    等等，王子豐和姚三怎么扯上關(guān)系的？！

    唐慎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王溱便用嘴唇貼上他的脖頸，一邊輕吻，一邊可憐地說道：“聽他說時，我只感到自己這一生何其乏味，何其無聊。你瞧我，不懂浣衣掃陛階，不會洗手作羹湯，我王子豐活了三十余年，如今回首，竟是個碌碌無為的一生！”

    唐慎總覺得哪里不對，你王子豐碌碌無為，這話說出去被人罵一臉都沒毛病。

    王溱接著道：“所以你看，莫要說看遍群山，嘗遍百草，我連個果子汁都不知是什么?！?/br>
    唐慎這下明白了：“所以，你是想喝果子汁？”

    王溱驚訝地睜大眼，他驚喜道：“景則，你要為我做果子汁？”

    “……等等，我沒說過這話?！?/br>
    “我可真是太歡喜了！”

    唐慎：“……”

    果子汁這東西其實(shí)并沒多好喝，古代這生產(chǎn)條件，再加上唐慎一知半解的釀造果醋的方法，當(dāng)初在唐家村賣得好，是因?yàn)榇謇锶藳]喝過好東西。王溱自小錦衣玉食，什么樣的珍釀沒品嘗過，但他嘗了一口果子汁后，感嘆道：“甘甜爽口，回味無窮，一飲而下卻有齒頰留香之美?！?/br>
    唐慎感到詫異，他喝了一口：“有你說的這么厲害？”

    王溱在他額頭上親吻道：“因?yàn)槭悄阕龅?，為我做的?！?/br>
    此次回京后，唐慎十天有八天留宿在尚書府，兩人是濃情厚意，蜜里調(diào)油。王子豐多會哄人啊，唐慎被他迷得七暈八素，某次竟然開始懷疑自己：我到底是走了什么運(yùn)，才能得了王子豐的青睞？

    就差覺得自己配不上王子豐了。

    王溱得知此事后，后悔不已。

    “萬事都講究一個過猶不及，”提筆寫下“徐徐圖也”四個字，王子豐嘆氣道：“何時能讓他更主動些……嗯，于某時某地？”

    王溱命人找來工匠，將這四個字做成匾額，懸在書房中，每日提醒自己。

    唐慎做官做得順暢，戀愛也談得美妙，可謂感情事業(yè)雙豐收。

    然而開平三十三年，十月十二?；实鄣膲鄢讲胚^去幾天，這日早朝前，王溱與唐慎穿朝服時，王溱一邊為唐慎整理衣襟，一邊狀若不經(jīng)意地說道：“前幾日李景德自幽州發(fā)來軍報，說是宋遼兩軍發(fā)生了一場不大的戰(zhàn)役，其中他說到一句話?！?/br>
    突然提起李景德和幽州軍報，唐慎頗為詫異：“什么話？”

    “只見亂火映天間，遼人兵箭不息，以密密之勢傾軋而下。你可知宋軍是如何突破重圍的？”

    “如何？”

    “只道是一往無前，除卻眼前，再無他物?！?/br>
    唐慎早在聽到第一句時就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李景德寫的軍報。王溱說這話別有用意，他一把拉住對方的手，抬頭問道：“師兄，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王溱低頭看著他，若是放在過去那幾年，他或許又要對唐慎說上一句“莫聞莫問，與爾無關(guān)”?？扇缃袼肫鹱约簳坷飹熘哪欠?，又想到王詮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以及自己對王詮說過的話。

    他所喜歡的，從來不是一個被保護(hù)的唐景則。

    王溱將人抱入懷里，輕聲說出三個字：“銀引司?！?/br>
    唐慎瞪大眼。

    “景則，這一次，當(dāng)真不要輕舉妄動?！?/br>
    唐慎了然于心，可焦急的情緒卻如同野火，蔓延在荒野之上，瞬間便燒了個大火連山。

    到早朝時，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

    唐慎站在三品文官的隊(duì)列中，他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瞧見王溱站在最前列，就站在王詮的身邊。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并沒有像王溱早上說的那樣，有什么事需要他們一往無前。然而就在快要下朝時，趙輔抬起手，命季福宣讀了一張圣旨。

    季福尖細(xì)而高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自明歲起，朕思及百姓不易，兵部銀契莊收效甚好，愿天下康順，與民同德同心……”

    “廢三十六州兵部銀契莊，改大宋銀契莊。”

    “……朕以大宋銀契莊，為百姓使，為天下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