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子斬釘截鐵。

    “那我寧可自己站著死，也不要像您一樣這么憋屈的活著。姑祖母若是知道您明知她一家的悲劇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您卻不許刑部去查時，她會原諒您嗎？”青青也直視著他，一點也沒露怯。

    “那個，你們還吃嗎？這個沒法熱，要不，你們吃完了再吵？”越文欽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一手拿著筷架輕輕敲了一下桌子。這會兒，他真的有點想死了，你們就不能好好的把飯吃完再吵架。

    “跟你有關(guān)系嗎！”喬爺瞅了他一眼，他又不能打?qū)O女，只能跟著這桌上惟一的‘外人’。

    “老爺子，千萬別得罪做飯的人?！痹轿臍J十分理直氣壯瞪著老爺子，順便回頭看一眼青青，“你的粥要涼了，我懶得給你熱粥?！?/br>
    “來乖，先吃飯。”喬大勇趕緊摸了一下粥碗，捧給了青青，看青青接了粥，轉(zhuǎn)向了老爺子，陪著笑臉，“爹，先把飯吃了，青青其實還是聽話的，這些日子一直在家好好的看書呢！至于說費家，原本名聲就壞得很，一家子藏污納垢、寵妾滅妻，兒子早就看他們家不順眼了；還有那個什么‘布王’的張家，狗屁！只會欺行霸市，手段低劣。之前送咱們禮，咱們都沒收，現(xiàn)在死了人，還是跟我們青青差不多大的姑娘，想想都覺得不能忍，您說對不！”

    “她要的是正義，這個你有嗎？”喬爺?shù)芍鴥鹤?，根本不跟他廢話。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眴檀笥陆o喬爺放上了筷子，又給他夾了一個包子，“爹，快點吃，涼了就不好吃了?！?/br>
    “小子，看出來沒，其實‘難得糊涂’是真理。不過，你們家真有這家訓(xùn)，說得真是太好了?！痹轿臍J給安安給一個包子，然后自己點點頭。但想想，又疑惑了瞪著青青，“‘難得糊涂’這個四個字，倒是越想越有味道了！所以能想出這四個字的喬氏家族很了不起啊?！?/br>
    青青低頭喝著粥，不想搭理越文欽。

    安安搖頭，然后一口包子塞進了嘴里，反正只要他們不吵了，他就覺得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

    “‘難得糊涂’，說得好！倒真暗合了喬家的傳承。我回頭讓人寫下來，掛在堂上！你說對不，爹！”喬大勇忙點頭，笑著對父親和女兒說著。不過兩個人都沒理他。

    “那明天早上你們吃什么？”越文欽真的覺得在這家的日子沒法過了，決定再找點話說。

    “青青，你想吃什么？”喬大勇忙看向了青青。

    “說得跟你啥都會一樣，牛筋面、對夾、丸子湯、鍋巴菜你都會做嗎？”青青冷冷的放下了筷子，小碗里的粥已經(jīng)快見底了，她舉起了碗，對著碗口把粥喝了，重重的放下了碗。對其它的家人不能發(fā)脾氣，可是她忍不住對越文欽發(fā)起脾氣來了。

    “那是什么？”安安吞下了包子一臉的神往。

    “正宗黃牛筋，先煮后炒再熬湯，堿水面煮八成熟，配牛rou湯，加牛筋。牛筋要半透明，入嘴軟嫩；對夾是小燒餅夾rou片，燒餅要千層，rou片要薄如蟬翼；丸子湯是用牛rourou糜加各調(diào)味料打上勁，擠出丸子，直接下油鍋炸，炸好的丸子，再放到牛骨湯里熬煮。吃時配上蕪菜、香蔥！鍋巴菜……”青青噼里啪啦的說起來，若不是她在背菜譜，看著有點像是在跟人吵架。

    “老板，要不，你把菜譜記下來，小的去試，回頭您試好了，我們拿到鋪子里賣？”越文欽合上嘴，十分誠懇的說道。其實心里已經(jīng)拿了小刀無數(shù)次的扎起小人來了，這家人還真是一家人，啥時候都會槍口對著外人。

    “姐，我聽著都饞了。”安安呆呆的看著青青，然后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讓他給你做?！鼻嗲嗯呐淖约旱哪X袋，算了，自己跟誰發(fā)脾氣??？對安安還不至于遷怒，輕輕的拍拍他的臉，自己起身準備回屋了，但一回頭，門口站著小紫。

    “二姑娘是被家里人殺的嗎？”小紫雙眸含著淚，一字一句的問道。

    她喝了粥，不敢吃湯包，想著出來謝謝這好心的一家，正好就聽到青青憤怒的說二姑娘是被冤死的話了，再聽喬捕頭的話，她也不是真的傻，再把前后的事一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沒證據(jù)，不過從當初報上來的死狀看，不像是意外?！鼻嗲嗾J真的想了一下，說得很嚴謹。

    “你收留我是為這個嗎？”小紫看著青青。

    “不！”青青搖頭，對她來說，小紫的到來是個意外，現(xiàn)在小紫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個引爆案件的引子罷了。有沒她，青青也有的是法子讓這事曝光，她的到來，就是意外。

    “你只是猜？”小紫失望了。

    “去休息吧！”青青不想回答，她也從來就沒想過跟受害者家族解釋案情，更何況她還不是。她去書房拿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滅了爐子，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間。

    “為什么‘難得糊涂’不對？”安安小聲的問道，此時祖父和大伯都在，他其實不怎么敢跟祖父對答，但是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j(luò)iejie和祖父爭執(zhí)。他有點想知道為什么？

    第72章 背景成疑

    “你要想的是，你姐錯在哪了？”喬爺?shù)芍┮坏膶O子，現(xiàn)在他真的怕青青把安安帶壞了。

    現(xiàn)在他終于理解西門直了，自己兩個兒子也都指不上；孫子輩就這么一個，還看著不怎么聰明的樣子；自己還有一個不省心的孫女，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還不如西門直那個老家伙了。真是覺得頭好痛??！

    “我覺得jiejie沒錯，我們‘為生者權(quán)，為死者言’。我們沒錯！”安安拍著桌子，大聲吼著。小胖臉鼓鼓的，雙頰的rourou微微的顫抖著。

    ‘為生都權(quán)，為死者言！’這是青青在小安安去學(xué)仵作的時，跟他說的。說這是為仵作者該有的cao守！

    安安有說給江師父聽過，江師父想想把這八個字寫下來，看了很久，然后掛在殮房里。雖說那天，他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對安安來說，這表示師父也是同意這個觀點的。既然大家都認同，為什么祖父要否定。

    老爺子瞪著一直都不敢面對自己說話的孫子，今天這是怎么吶？為什么全都在跟自己做對？

    最終他轉(zhuǎn)向了喬大勇，厲聲說道，“你準備就這么把他們慣成這樣？你以為自己在對他們好？青青能嫁給誰？還有這個家伙，將來怎么繼承喬家？”

    “我行！”安安又拍拍自己的小桌板，小臉漲得通紅。

    “抱歉、抱歉！”越文欽抱起了安安，對著老爺子笑笑，抱起飛快的沖出去了。

    “小紫，你藥煎了沒？我來看看。”何氏左右看看，忙站起來沖了出去，找小紫去了。她深深的確定了，她還是別參和了。

    喬大勇看看桌上的蒸屜，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估計大家都沒吃飽！

    “爹，青青不是還小嗎？我年輕時不也追求正義，就好個打抱不平。當然，我也不后悔，我若不是那性子，我也娶不到貞娘。青青就是書呆子！書里可不就教人做忠臣孝子嗎？行了，等她長大就好了。沒事，沒事?！?/br>
    “行了，找個官媒，把適齡的歸整一下?！眴虪斀o兒子一個白眼，自己準備回屋去了?，F(xiàn)在他能想到就是讓青青快點嫁了，省得給安安不好的影響。

    “爹！”喬大勇倒沒急，拉住了父親，看看外頭。

    越文欽把安安帶回了自己房間去了，從窗紙的剪影上，看得出兩人說笑得還不錯。

    喬大勇指了一下那剪影：“爹，你說他什么樣？”

    喬爺順著兒子的手指，看到那窗上一大一小兩個剪影。小的肯定不是了，那么，就只能是那個大的了。

    “背景不行?！眴虪敳[起了眼。

    “除了這個呢？”喬大勇忙急急的說道，“除了這個，是不是沒啥缺點？這孩子主要是對青青好，多細心??！愛做飯，我看現(xiàn)在青青都比以前吃得多了，臉色也好了，你說對不？”

    “你查了這么久，他不是開封人氏嗎？姓越的應(yīng)該不太多吧！”喬爺瞅了喬大勇一眼。

    “之前查過，開封姓越的是不太多，也不少。從小越的戶籍上查，開封府是沒有記錄的。記得嗎？貞娘重病那年，我請長假在家那會，衙門失了一次火，燒了好些戶籍。我們家青青的戶籍都燒了，上面還有她的小腳印呢！”喬大勇遺憾的說道。

    “滾遠一點！”喬爺扒開了兒子，真心的覺得這個長子真的正經(jīng)不過三秒。

    “爹！爹！好了，我不是想說，我只能說，越文欽這個戶籍是真的，人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而且，除了他和他家人，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眴檀笥缕鋵嵭睦镉袛?shù)得很，自己不以為然的笑了一下。

    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沒的檔案，若是沒有回衙門補辦的，就都丟失了。若是正好那段時間不在京中人家，說他們是黑戶，好像不不行，說是白的，也沒法證明。

    “十年前的大事有幾件，你除了記得你老婆死，還記得啥？”喬爺聽到十年前大火，眉頭皺成了一團。

    “十年前，我還是小捕快呢，開封府大事關(guān)我什么事？”喬大勇呆了一下。實話是，十年前他還真的只記得自己的妻子重病去世這件事。

    “越文欽？”喬爺想想了一下，眼睛微瞇，剛剛兒子提到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他倒是一下子想了很多東西起來，“十年前倒是有不少事，開封府大火，失火的卻不止開封府衙門，而是整個開封城。所以丟檔案的不止開封府，而是那幾年所有的檔案都丟失了；而那天，還發(fā)生了越國公滅門案！當時記錄的，應(yīng)該是匪徒制造了越國公滅門案后，就開封城四處放火，趁亂得以逃脫。”

    “您不是想說小越跟越國公有關(guān)系吧？他們家姓方啊？”喬大勇想了一下，他真的覺得父親是不是想多了。

    越國公方博是武將出身，身上軍功無數(shù)。方家鎮(zhèn)守南邊對抗南蠻數(shù)十年，可以說南邊只知方博，而不知天子。十年前方老將軍回京中述職，一日從宮中飲宴回家后，家里就進了一隊人，全家數(shù)百口被屠殺貽盡。而那天，開封大火，那是開封建城以來，最悲傷的一夜吧？說是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而開封內(nèi)城的井水都被染紅了。

    而這個案子跟開封府也沒有關(guān)系，越國公滅門案皇上大怒，嚴令大理寺徹查。而那時，貞娘重病，對喬大勇來說，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若是找不出出處，這個人還是別選了。太兇險！”老爺子長嘆了一聲，自己背手走了。

    喬大勇有點糾結(jié)的看著窗子上的剪影，自己叉著下巴：“好像有點可惜了！”

    喬大勇想想自己跑去了青青的房間，青青沒看書，自己的頭靠在了椅背上發(fā)著呆。

    “寶貝！”喬大勇伸頭對寶貝女兒做著鬼臉。

    “爹！”青青‘噗’的笑了，無奈的看著父親，“我吃飽了，不用吃消夜?！?/br>
    “我知道，這才多大會，自不會讓小越給你做消夜的?！眴檀笥逻M來坐下，對著女兒又歪著脖子對著女兒笑著，“寶貝，別生氣了，年輕時，誰還沒點沖動??！沒事，爹不介意?！?/br>
    第73章 有意思

    “爹，所以你也覺得我其實是少年時的沖動嗎？”

    “寶貝，問個事，我想查小越的身世，可是你知道不，十年前開封大火，所有那幾年出生的小孩記錄都沒了……”

    青青抬頭看著父親，一臉疑惑：“只丟失了小孩記錄？”

    “不，全丟了，那幾年所有官府的記錄全完了。你小腳丫的記錄都沒了，特別可惜?！眴檀笥旅φf道。

    “失火的地方給我畫出來?！鼻嗲囗樖职验_封府主要衙門的圖畫了出來，遞給了父親。

    “按起火點的順序來畫！”青青站起，走到了父親的后面，看著父親一個個的在簡圖上打著圈，忍不住提示到。

    喬大勇已經(jīng)隨便畫了，想想只能把已經(jīng)畫過圈的地方標上數(shù)字，當然，他在圖上沒有畫建筑的地方先畫了一個圈，寫了一個‘一’字。

    “這是哪？”父親畫圈的地方在皇城的邊上，那里她沒去過，這是權(quán)貴們的集中住宅區(qū)，這里不歸他們開封府管。

    “越國公府，傳說匪徒進了越國公府殺完人后，放火燒宅，然后邊逃走邊燒各衙門。那一夜，除了宮廷，全開封都在一片火海之中，你那天被嗆得直哭。你娘本來就病著，那天還受了驚，若不是這樣，說不定她也不會死那么早。”喬大勇對那夜還是很有記憶，忍不住憤憤的說道。

    “唉，爹！”青青無語了，開封大火，估計除了父親還在家里守著他的妻女，其它人都跑出去了。不過，這才是自己的老爹，低頭認真的看著圖，“這個起火點的順序是對嗎？”

    “是，雖說這案子是大理寺辦的。不過各處著火之時，開封府的人都出去了，回來有跟我說過?！眴檀笥碌挠浶赃€不錯。

    “案子是不是一直沒破？”青青終于抬起頭，看著父親。

    “不，破了！老公爺鎮(zhèn)守南邊，讓南蠻損失慘重，他們朝廷派高手一路跟隨，趁機滅了方家滿門。先皇震怒，朝廷派了新軍帶著方家軍把南蠻殺得片甲不留，讓他們二十年無力再與我天朝爭峰?！眴檀笥旅u頭，當然，說完了，自己都笑了。

    “有意思！”青青呵呵的笑了起來。

    “青青？”喬大勇對著女兒搖搖頭，“這個不能想?！?/br>
    “是，所以爺爺以這個理由反對了小越對不？”青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笑對著父親。

    “覺得小越姓越，又找不出出處，不太安全?！眴檀笥驴粗畠?，“你覺得你爺爺是不是太多心了？開封府那么多姓越的都找不出來了，難不成就都跟越國公府有關(guān)系？”

    “您說得對！不過，爺爺說得也沒錯！”青青還在笑，但想想，“若能證明他是越氏族人，當然最好?？墒侨f一呢？小越的身份的確存疑。之前已經(jīng)說了，他來的地方太奇怪了，還有就是，他什么身份，他怎么會被人暗殺？若是真的跟這家有關(guān)系，暗殺的理由一下子就充分了!”

    “寶貝，你要想，強龍不壓地頭蛇。要不，咱們把他再打一頓，讓他一輩子別啥也想不起來？”喬大勇忙對女兒眨起了眼，他真的覺得小越這個人不錯呢！

    “唉！”青青又長嘆了一聲，不過她的心情也真的一下子輕松下來，“爹，要不，等我對小越情根深種了，再給您遞棍子?！?/br>
    “那個，我們先打，你喜不喜歡的，以后再說?！眴檀笥虏辉谝獾臄[擺手。萬一自己女兒喜歡了，他又想起什么了，那怎么辦？

    “唉……爹，萬一你一棍子把他打醒了，知道他是誰了怎么辦？”青青順口說道，但她的眼睛沒離開自己手上的開封衙門圖，拿了筆，低頭畫了路線圖，她此時順便畫了四個城門，還有皇城位置。

    “jiejie，我來了！”門一下子被沖開，安安從棉簾子下面鉆進來，小臉紅樸樸的，他好像總這么開心。

    青青忙把畫紙輕輕的折成四折，對著燭光點燃。

    “姐，你燒什么？”安安過來順溜的爬上了她的書桌。

    “畫錯的畫！”宣紙原本就很容易燒著，就算青青折成四折，也瞬間即失，再放到了一邊的水盂里。

    “安安沒吃飽，問你要不要吃點什么。”小越像之前一樣，拉開窗子，伸個頭進來。

    “不用了，我馬上要睡了?！鼻嗲鄬Π舶矒u搖頭，“對不起，我不該跟爺爺吵架的?！?/br>
    “沒關(guān)系，我們只有吃飯時才能一家人在一起?。　卑舶裁u頭。安安的想法是，吵架當然得一家人一塊時，不然跟誰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