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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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昭寸步不離地跟著師兄,一邊翻看玉簡,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 衛(wèi)枕流走在前頭,她走在后頭,一手拿玉簡,另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他頻頻回頭,終于無奈又有些好笑地說:“師妹,你怎么跟離不得大人的小孩子一樣?” “哦?你是在用激將法,想讓我放手嗎?沒用的,放棄幻想,準(zhǔn)備戰(zhàn)斗?!敝x蘊昭仍舊頭也不抬。 衛(wèi)枕流:…… 這已經(jīng)是他們來到扶風(fēng)城的第五天,也是瑤臺花會預(yù)熱開始的第一天。 澹州本就地處南方,氣候溫暖,鮮花繁多。逢此節(jié)慶,這座巨大的城市處處都捧出五顏六色的鮮花,還掛出各式各樣的燈籠。 主要街道上都有演出,人人都走出屋子,欣賞免費的表演,并細(xì)細(xì)琢磨自己究竟喜歡誰或者更喜歡誰。 還有其他地方慕名而來的游人,也混在這熱鬧中看個不停,對扶風(fēng)城的繁華贊嘆不已。 但對衛(wèi)枕流來說,這一天和前幾天一模一樣,因為師妹總是一直跟著他,而且不肯說原因。 問多了,她就回答,這事都說過多少次了?說了你也不會聽。 饒是明知答案,劍修還是準(zhǔn)備再問一次。 “師妹,你究竟……” “我要個面具?!敝x蘊昭突然說。 衛(wèi)枕流一怔:“面具?” “嗯,面具,普通的就行。九千公子說因為某些特別的緣故,我最好能夠修飾一下容貌。沒頭沒尾的……不過,聽一下大約也沒有壞處。” 一旦說到別的事,她的態(tài)度又變得正常起來:眉眼總是帶點笑意,時不時又閃出一絲狡黠的光,像是下一句就會開口說笑,讓你啼笑皆非。 衛(wèi)枕流總是受不了她這個模樣。每每看到,他都忍不住想:有什么不可以答應(yīng)她的?她要做什么都好。 何況只是個面具。 他四下一看,正好見到個賣面具的店鋪。門口懸掛著的普通面具已經(jīng)十分精致,從可愛乖巧的動物造型到靈動艷麗的圖騰造型,還有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個個都活靈活現(xiàn)。 鋪子里面還有更精致的面具,做了神話傳說中人物的造型,貴重的還鑲嵌了珍珠寶石,晃眼得很。 衛(wèi)枕流走過去,一眼就看見了里頭一個白色的面具。紅色的紋路勾勒在面具臉頰上,意味著這張面具代表著非人的異族;面具額頭上還做了兩個小小的淡紅色的角,有些像龍角。 “那是蓬萊那邊傳來的樣式,據(jù)說這一張象征的是上古龍女?!?/br> 店鋪主人斜躺在一旁的榻上,懶洋洋的抽著水煙。她身后有一個巨大的、半開的蚌殼,呼吸般明滅著微光。 “蜃精?”衛(wèi)枕流問。 蜃精不大高興地吐出一個煙圈:“是啊,人類!” 謝蘊昭沒忍住,“嗤”地笑了一聲,引來蜃精的注意。她又吐出一個煙圈,微微伸長了脖子,眼也不眨地盯著謝蘊昭的臉,直到衛(wèi)枕流微露不快,她才像被空氣刺了一下似地,急忙縮回去。 “兇得很,人類的修士?!彼f道,“我不過是看這小姑娘靈秀非常,才多看幾眼罷了……她身上有一股妖類會喜歡的氣息?!?/br> “那張面具……就便宜點賣你們了?!彬拙珣袘械?,“小姑娘,你喜歡么?” 謝蘊昭瞅了幾眼,誠實地說:“還行?!?/br> “還行——嘁!這可是好東西,用了我的蜃氣,戴上之后就會消失。若是你相信的人,看見的便是你的真容,若是你不信的人,看見的就是他心中想象的人的容貌?!彬拙珣崙嵉卣f。 謝蘊昭有些感興趣了:“這居然是法寶?” 蜃精“吧嗒”吸了一口煙:“那是你們?nèi)祟愋奘康姆址ǎ揖驼f這是寶物,就是寶物,沒有品級……噫!小姑娘你怎么找了個這樣可怕的雄性,你還是趕緊在懷孕補充營養(yǎng)的時候吃了他吧!” “……謝謝,我們?nèi)祟惒怀匀恕!?/br> “胡說,你們?nèi)祟惓匀瞬艊標(biāo)姥N覀冎皇窃谛枰臅r候吃,你們卻會隨隨便便吃好多,又不吃干凈,浪費。” 蜃精說:“給我一千上品靈石,面具給你!” 謝蘊昭瞬間失去興趣:“太貴了買不起……師兄?” 衛(wèi)枕流已經(jīng)付了靈石,將面具拿到手里。 蜃精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十分高興。她忽然往后一縮,兩片蚌殼一閉;四周店鋪景象如海市蜃樓般波動、扭曲,最后徹底消失。四周仍是扶風(fēng)城的鬧市,不遠(yuǎn)處有人搭臺跳舞,水袖舞作緋紅虛影。 “傳聞南海有萬年蜃妖,愛和人做買賣。她只會將物品賣給有機緣的人,至于是廢是寶,從無定論?!?/br> 衛(wèi)枕流笑著將面具遞過去:“師妹,給。” “……你都不講講價。不講價的購物就失去了靈魂。” 謝蘊昭本想去接,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手玉簡、一手他的衣袖,實在騰不出空。她索性一仰臉:“師兄幫我戴一下。” “果真是犯小孩子脾氣了。” 雖是這么說,他的語氣和動作卻都極為輕柔。面具覆蓋在她臉上輕若無物,只帶出一點水波似的光暈,就沒了任何動靜。 謝蘊昭差點想伸手去摸一下臉,但她忍住了。她正要問師兄是否還能看見面具的存在,卻見他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 “師兄,”她問,“你在想什么?” 他似從夢中驚醒,頓了頓,唇邊的微笑忽然擴(kuò)大。像有花瓣落在池塘中央,點出一朵綻放的漣漪。 “我在想……師妹在我眼中還是師妹?!彼p聲說,“師妹能信任我,我很高興。” 謝蘊昭也微微笑起來,神情柔軟不少。 “我當(dāng)然相信你?!彼齾s是嘆了一口氣,“問題在于,你什么時候真的能相信我?不是言語上,而是行動上。不僅僅是相信我不會傷害你,而是相信……你真的是我很重要的人?!?/br>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劍修耳朵紅了。 她沒有用神識,四周人又多,立即就有人吹起了口哨。 “我當(dāng)然是相信師妹的。”他心中高興,又有些害羞——每次被她正面表白,他總是有些害羞的。這十分奇怪,因為他自己分明可以對她坦誠情感,毫不諱言深情。 謝蘊昭終于松開了他的衣袖。 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 “師兄才是小孩子,某些時候比阿拉斯減和達(dá)達(dá)都更像小孩子。”她說完這一句,又露出帶點狡黠的笑,“所以我是不會放開你的。你哪怕是去逛青樓,都得帶上我?!?/br> “……逛青樓?!” 原本旖旎溫情的氛圍忽然煙消云散。 劍修的眼神凝滯了。 他試圖解釋:“我不曾逛過青……青樓……” 十輩子加一起都沒逛過。他修仙前家教良好,是修士時對女色不假辭色,成魔后少不了妖女投懷送抱,他卻也都因厭惡而推開,最后也無人再敢在血泊中接近他。 因而,他居然連說這個詞都覺得不大文雅,有些難以啟齒。 “哦,好吧?!敝x蘊昭毫不在意,“我逛過。那就是我逛青樓的時候,你也要一起?!?/br> 衛(wèi)枕流:…… 他知道這個想法很不應(yīng)該,簡直想想就讓人有負(fù)罪感。 但這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思索…… 九千公子感嘆說meimei是個傻子,說不得這是真的呢? * 謝蘊昭成天跟著師兄,不過兩人表面上看起來也閑著無事,天天也就一起跟著同門排練,還模擬一下觀眾,不時鼓個掌、撒點鮮花、喝個彩。 令人驚訝的是,石無患雖然不情愿男扮女裝,卻還是很合作地任人打扮起來。他本就是個眉眼風(fēng)流的多情種子,穿了長裙、束了腰帶、點上胭脂,竟然真的成了個裊娜俊俏的姑娘。 謝蘊昭覺得自己的選角明確極了,她夸贊之余,甚至說:“石無患你簡直天生就該是個姑娘!多禍害點美男子該多好啊,太可惜了?!?/br> 聽得石無患面色鐵青,差點一摔假發(fā)不干了。 至于燕微,她的男裝扮相也極俊美,那點冷艷被壓成了驕傲和意氣風(fēng)發(fā),活脫脫一個雌雄莫辨的美男子。 顏師兄倒也像模像樣。他原本常常戴個嵌玉抹額,朱唇星目,像個人間富貴大少爺,現(xiàn)在將那些裝飾都去掉,板起臉來,還真多了幾分冷峻霸道的意味。 蔣師姐演石無患的老爹,一番裝扮后,竟然愣是沒人看出她原本是個女子,氣得她拿著鞭子對著地面抽了半天,最后還是氣哼哼地回來排練了。 眾人緊鑼密鼓地排練了七天,總算可以放到外面遛遛了。 何七娘已然將三百萬靈石兌換成金銀,投入了商鋪的經(jīng)營之中。何家名下有好幾處位置絕佳的茶樓、鋪面,正適宜登臺演出。 謝蘊昭那一天早早地就拉著師兄過去,還囑咐他要盡職盡責(zé)地當(dāng)好托,在該喝彩的時候用力喝彩,甚至要故意大聲感嘆一下劇情,吸引真正路人的注意力。 清晨人還少,何家的伙計在一旁忙著分裝鮮花,預(yù)備一會兒送給過路的人們。 謝蘊昭左顧右看,忽然注意到一旁茶樓上竟然坐了有人,正看著空蕩蕩的臺面。 那是個群青長袍的中年男人,手里纏著一串佛珠。雖然穿著樸素,但那華貴的意料和天然高人一等的眼神都表明他出身不凡。 他沒帶任何仆婢,只在這個清晨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下方。 有一瞬間,謝蘊昭的目光和他對上了。 師兄側(cè)頭問:“怎么了?” 謝蘊昭收回目光,不在意道:“一個有點奇怪的普通人。” 如果坐在上面的是沈佛心,她大概就要拔劍了。 …… 樓上。 九千家主站起身,離開了窗邊。 他一直走出茶樓,上了一輛馬車。 寬敞的車廂中,有僧人點燃檀香,垂目頌?zāi)罱?jīng)文。 一盞五色琉璃燈散發(fā)著淡淡光暈。 “法師。” “九千施主。” 沈佛心睜眼看來:“可有所獲?” “法師果真認(rèn)為我能在此遇見所求之人?”九千家主不悅道。 對方神情平靜:“令郎竭力掩飾,已然說明一切?!?/br> “……那逆子怨我,總是故意流連煙花之地,這一回許是遇到了真正心悅之人,才這么慌張?!本徘Ъ抑鲃恿藙幼旖?,神色黯然不少,“他以為我回來是要同他爭奪家業(yè)、礙他的事,可他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贖罪,是為了……挽回湘君?!?/br> 僧人靜靜看著他,重新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