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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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是一條凡犬。 如果它生下來的時候有兄弟姐妹,它一定是里面最弱的一只,會被父母毫不猶豫地放棄,丟到野外自生自滅。 ……不對,說不定它就是這樣被丟掉的。 丟掉之后……才漂流到了辰極島上,才遇見了謝蘊昭、老頭子。還遇見了達達。 它是沒有用的凡犬,只會撒歡、吃東西,在他們沒事的時候逗他們開心。 只是凡犬?,F(xiàn)在還要達達來保護。 “歐嗚……” ……可是很不甘心。 為什么會這樣? 只是凡犬,就要縮在一邊,瑟瑟發(fā)抖地捂住腦袋等其他人保護嗎? 明明,明明…… 阿拉斯減緊緊抓住地面。 它平時和別人玩耍時,尖利的爪子都小心地收在手掌里,絕不會將人劃傷。 大狗盯著自己的爪子。 它很習(xí)慣收起爪子,也很習(xí)慣包好獠牙。 它一直以來都這樣做,甚至它自己都差點忘了……原來它也是有尖牙利爪的。 它刨了刨地面,咧了咧嘴,舔了舔自己的牙齒。 尖的。 “……嘎?” 達達察覺到了異常。它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瞇起一雙對焦都不準(zhǔn)的四白眼,還試圖瞪它。 ——阿拉斯減,你在搞什么? 阿拉斯減站起來,昂起頭,舒展身軀,繃直全身的肌rou。 并且像狼一樣呼喊:“嗷嗚——” ——我想起來了。 “嘎?”你想起來什么了?你這幅樣子要干嘛? “嗷嗚——” ——明明……狗的天職,就是要守護主人。凡犬,靈犬,什么犬……不管是什么犬,都是要守護主人的! ——就算什么都沒有,我也還有這幅牙齒和利爪! “嗷嗚——” 天空起了霧。 紅色的霧。 或者那并不是霧……而是紅色的月光。 今夜是滿月。月亮?xí)暾馗邞仪嗵?,自東到西,照亮塵世間的一切。 而現(xiàn)在,那輪潔凈無瑕的月亮忽而蒙上了淡淡的紅光。 天降異象,令所有人不禁抬頭。唯有火海中戰(zhàn)斗的二人視若無睹。 “紅月……”有人思索片刻,不大確定地說,“莫非是……天犬?!” 一道足有五丈長、三丈高的野獸,踏月而起,躍過火焰,忽地橫亙在謝蘊昭和謝九之間。 它雙耳豎起,尖端長有白毛;腹部雪白,背毛暗紅,長尾燃燒著火焰,兩只藍眼睛炯炯有神。 “嗷嗚——” 竟然是消失數(shù)萬年的上古兇獸——天犬。 上古典籍記載,叡山有赤犬,名曰天犬,其所下者有兵。 象征兵禍與戰(zhàn)亂的兇獸——天犬。 古之修士曾充滿敬畏地描述過它: 天狗所止地盡傾,余光燭天為流星,長數(shù)十丈,其疾如風(fēng),其聲如雷,其光如電。 “……嘎?” 地面上的鴨子驚掉了幾根燒焦的羽毛。 “……阿拉斯減?!” 謝蘊昭不確定道。 威風(fēng)凜凜的天犬回過頭。它渾身血煞,面帶兇惡,目光懾人至極,竟隱有刀兵加身的刺痛感。 它張開嘴,露出滿口寒光閃閃的獠牙。 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靠近過來,血盆大口朝謝蘊昭張開。 ……然后,舔了謝蘊昭一口。 謝蘊昭:…… 天犬火焰一般的尾巴愉快地?fù)u動起來。 謝蘊昭抹了把臉,也抹了滿手口水。 靈力流轉(zhuǎn),將她的一身狼狽滌蕩一新。 “好歹回去再撒嬌啊……傻瓜阿拉斯減。” “先是達達,再是你……兩個小不點湊什么熱鬧?回去一定讓老頭子收拾你們,罰你們晚飯吃素?!?/br> 她再抹了把臉。 然后謝蘊昭一躍而起,跳上天犬的頭頂。 長長的毛皮如暗紅的草叢高低搖曳,掠過她身邊,如一支無聲的凜凜戰(zhàn)歌。 居高而臨下。這一回,仰望的人變成了謝九。 黑衣青年足踏太極圖、手執(zhí)徒妄劍,黑發(fā)紛飛,與夜色相融,而與火光格格不入。 謝九波瀾不驚,淡淡道:“未成年的天犬罷了?!?/br> “是嗎?” 謝蘊昭也并不動氣。 甚至,大敵當(dāng)前之際,她卻還閉上了雙眼。 她背后的龍女幻影,也同樣閉上了雙眼。 “但謝九,我已經(jīng)是神游境了。” 太阿劍靈光陣陣,如潮水涌動的波紋。 龍女懷里的金蓮似有生命,光芒像呼吸起伏。 謝九專注地看著她,雙眼映著紅色的月光,卻依舊有深不見底的沉郁。 “神游境又如何?” 他四周有虛幻的黑白光影搖曳,令他的身影和聲音也都變得虛幻縹緲,難以定位。 “靈蘊,我不止神游境。”他的聲音在四面八方回蕩,“你殺不了我,罷手吧?!?/br> 太阿劍起,金蓮光落。 金紅交接,一道巨大的劍影在夜空中成型。 劍尖對準(zhǔn)了謝九。 謝蘊昭的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 “你說得對,神游境殺不死你?!?/br> 空中的龍女緩緩睜眼。 天犬頭頂?shù)呐蘧従彵犙邸?/br> “但是……神游境能看得更高、更遠。” 劍影凝實,劍光大亮。 夜空中似有日月同輝,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瞬間,連謝九都不禁側(cè)了側(cè)臉。 ——嗷嗚…… 天狗長嘯,從口中吐出無數(shù)暗紅利刃;匯集了天下至兇至煞之意的利刃刺向謝九,也組成了一座難以逾越的兵刃高山。 也就在這一剎那,空中巨大的劍影竟忽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拋棄了謝九,而猛然往另一邊沖去。 長劍沖向的地方……赫然是沈佛心所在的方位! 謝蘊昭乘劍而起,也如利劍刺向他! 剎那。 低眉斂目、吟誦佛經(jīng)的佛修抬起了頭。 他面上的疤痕被重重光亮照得發(fā)紅,也就顯得愈發(fā)猙獰。 但那雙清亮澄澈的鳳眼,卻仍舊平靜。也像深不可測的深淵,也有平靜到了極點的堅硬。 他停下捻動佛珠的手。 而抬起了右掌。 那是一只白凈瑩潤、修長好看的手。 是捻動佛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