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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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和光修士。 她不急……她不急。最艱難的幾年都過來了,平京謝家已然是龐然大物, 而她已經(jīng)從螻蟻變成了大些的螻蟻。終有一天…… 她手指狠狠一劃,飛劍也紅光一閃,狠狠削掉了枯萎的蓮蓬頭。 “我的蓮花?。 崩项^子痛聲驚呼。 謝蘊昭被老頭子瞪得心虛,摸摸鼻子, 溜進廚房摸早飯去了。 馮延康在門外喊:“有煮雞蛋和赤豆糖粥,你要吃小菜就自己去壇子里挖!” “哦!” 謝蘊昭捧著糖粥, 探出個頭。推開門時,一粒雪花剛巧被風(fēng)吹到了她的鼻尖上。她抬起頭, 看見無數(shù)雪花從低垂的陰云中飄落下來。 她好像才真正從夢里醒來,意識到:哦,下雪了。 雪已經(jīng)下了有一回兒。深冬里沒能落下的雪,倒在初春時節(jié)帶來一場料峭。 院子里覆上一層白霜;世界好像忽然變亮了一些。只有院墻上攀爬的太陽火棘不染風(fēng)霜,兀自翠綠紅艷,長出了一角夏天。 四面都很安靜,只有風(fēng)聲。 謝蘊昭“呼嚕?!钡睾攘艘淮罂跓狎v騰的黃糖粥。 “師父,您晚上想不想吃火鍋啊?” 老頭子拒絕:“麻煩。” “我來做我來做!” 老頭子頓時滿臉狐疑:“你是不是干什么壞事了?” 他這徒弟是典型的愛吃不愛做,只要有人做飯,她一定樂得當(dāng)個甩手掌柜。 謝蘊昭不樂意:“我這么孝順,師父您不能誤會我!” “我看是說中了?!瘪T延康鐵面無私,“說,干什么了又?” 謝蘊昭忸怩半天,一口氣把糖粥喝光,放了碗,小步挪移到門外,才快速而小聲地說:“我昨晚上一不小心把您新買來的銀龍果種子撞翻了種子撒到山谷里找不回來了……” 眼見老頭子面色陡然黑如鍋底,謝蘊昭架起太阿劍就想溜。 “師父我想起來還有事就先走了——” 老頭子隔空一拍,一股無形勁道就把堪堪升空的謝蘊昭給拍在了地上,差點臉著地。 “師父您打我!我不活了嗚嗚嗚我就是那地里長的小白菜……” 老頭子也一把捂住臉假哭:“老頭子才是不活了,節(jié)衣縮食省下來的種地錢被敗家土地嚯嚯光了啊……” “那明明是我孝敬上來的!” 聲音震動在清寒的雪景里,將夢里殘留的惆悵和郁郁一掃而空。她仿佛又聽到了親人那一聲聲叮囑;她在心里回答:我過得很好,真的很好。 就在師徒兩人斗嘴耍寶時—— 叩叩。有人敲門。 兩人同時投去目光。 老頭子嘴唇胡須一抖,扭頭裝沒聽見,卻見他徒弟眼睛一亮,飛快跑過去,門還沒開呢就一句興高采烈的“師兄”飛出來。 氣人。老頭子憤憤。干什么對那小子那么殷勤?對他這個師父都沒這么嘴甜! 衛(wèi)枕流站在門口,含笑道:“馮師叔,叨擾了。” 老頭子心氣不順,乜斜著眼看他。 然而,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白衣黑發(fā)地站在那兒,端的一個豐神如玉、俊麗清雅,天地飛雪盡都成了他的背景畫。長成這樣,偏偏對別人都不甚在意,只對他徒弟溫柔體貼,也難怪阿昭喜歡跟他一起玩。 但還是看不順眼。 衛(wèi)枕流一笑,開口夸贊:“我見微夢洞府前的山楂靈樹長勢喜人,想來多虧馮師叔照料得好?!?/br> ……嗯,挺會說話的。老頭子臉色好看點了。 衛(wèi)枕流繼續(xù)道:“前幾日我得了一些稀罕的野生靈菌,熬湯最是滋味鮮美,今天便送來給馮師叔?!?/br> 這這這……! 馮延康深吸一口氣…… ……剎那間綻放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宛若菊花朵朵開, “太客氣了,真懂事!枕流吃不吃早飯啊?廚房里有赤豆糖粥,你師妹最喜歡了?!崩项^子喜笑顏開,又瞪徒弟,“阿昭,帶著干嘛,還不去給你師兄盛粥,赤豆糖粥涼了多難吃?。 ?/br> 謝蘊昭干瞪眼:……這變臉,絕了! 衛(wèi)枕流含笑睇來一眼,溫聲道:“師妹喜歡的,我一定細細品嘗?!?/br> …… 衛(wèi)枕流自然是來邀師妹去靈獸苑的。 這一個月來,他沒做別的,就在仔仔細細地考察靈獸苑中的靈獸。既然是送給師妹的靈寵,那務(wù)必要乖巧、可愛、聰明、體貼,還要本領(lǐng)高強。 他耐心詢問靈獸的孵化情況、成長狀況,逮著溯流光仔仔細細地將每一只有潛力的靈獸都問了個遍,最后讓那表相溫柔安寧的妖修險些拼著被人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也要拎著長劍跟他打一架。 溯流光的原話是:“左不過一只靈寵!你師妹是法修,又不修馭獸!你想干什么,送一只神獸嗎?” 衛(wèi)枕流覺得未嘗不可,只可惜靈獸苑沒有。 要知道,他是下定決心要哄師妹開心的。 于是,他辛辛苦苦、千挑萬選,最后總算確定了一只完美的靈獸,又下了定金,這才能從容自若地帶師妹前去靈獸苑。 謝蘊昭完全不知道她師兄心里的彎彎繞繞。 她只是隱隱感覺出,一個月不見,師兄的微笑比以往更親切、聲音更溫柔,姿態(tài)體貼得再進一步就能叫“rou麻”了。 想她已經(jīng)是堂堂和光境修士,他居然還想拉她上七星龍淵劍,說不能讓她飛行太累,這像話么!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彼龜嗳痪芙^。 師兄認真道:“你下月才滿十八歲?!?/br> “你也只比我大十歲零兩個月?!敝x蘊昭說,“你究竟是我?guī)熜?,還是我爹?” 衛(wèi)枕流就閉嘴了,只是神情還有些遺憾。謝蘊昭心道,要是讓《九品簪花榜》的粉絲看見他真實的性格,大概會脫粉的。 靈獸苑在后山,距離洞明峰最近,離天樞也不遠。謝蘊昭御劍到了這里,還沒落地,就發(fā)現(xiàn)靈獸苑有些太過清凈。 以往這里都很熱鬧。許多年輕的弟子都愛來看望靈獸,揉揉這個再捏捏那個,后來溯流光在這兒當(dāng)了長老,就又有很多人跑來看美人。 “今天怎么這么安靜?” 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 繞過前排屋舍,就能看見開闊的湖面。湖邊一大塊草地被削禿嚕了皮,邊上還倒著幾棵芳華正茂的樹;幾名弟子正忙著修繕被破壞的育獸屋,而銀藍長發(fā)的妖修正站在旁邊,手里抱著什么,纖弱秀美的臉上竟是一片鐵青。 “真?zhèn)髁瞬黄??搖光了不起?”溯流光顯然氣壞了,“你們好好修,回頭我親自去搖光和天權(quán)質(zhì)問!當(dāng)我們靈獸苑是后花園,隨他們欺負?!” 地面還砸碎了好幾顆靈獸蛋。細細飛雪落下,卻積不起來,只讓現(xiàn)場顯得更為泥濘狼狽。靈獸苑的弟子們心疼得好像快哭出來了。 卻還有人勸他:“溯長老您別沖動,那都是搖光真?zhèn)鳌?/br> 妖修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內(nèi)心的暴脾氣鉆破他溫柔平和的表象,露出張牙舞爪的一角:“搖光真?zhèn)髟趺戳?!這些靈獸都即將孵化,已然產(chǎn)生靈智!今天他們來胡鬧,是不是明天其他真?zhèn)饕瞾砦疫@兒鬧?那還養(yǎng)什么靈獸,全給他們砸著玩吧!” 靈獸蛋雖然還沒孵化,但產(chǎn)生靈智后已經(jīng)可以感知外界的事,也有自己的情緒和種種反應(yīng),與新生命無異。 “……我要是能輕易放過這一茬,我就不叫‘溯流光’!” 溯流光一反常態(tài),暴跳著罵完,將其他人驚得目瞪口呆。 “溯道友,發(fā)生了什么?”衛(wèi)枕流揚聲問。 溯流光一轉(zhuǎn)眼,瞧見這邊兩個人,臉色又是一變,冷哼道:“衛(wèi)道友!你要是早兩刻鐘來,也不至于被人搶了靈獸!還打碎了即將孵化的蛋……兩個小癟三!” 罵得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衛(wèi)枕流神情微變:“我定的靈獸被搶了?是……蔣青蘿?” “還真不好意思,是搖光的柳清靈和天權(quán)的孟彧!蔣青蘿反倒是說他們做事過分,倒幫我們攔著,還受了傷!”溯流光冷哼,譏諷道,“我本來聽說那兩人同你交好,看來你們交情也不如何!” “孟師兄和……柳師姐?”衛(wèi)枕流顯然有些震驚,喃喃自語,“他們怎么……現(xiàn)在又不是……” 他忽然閉口不言。謝蘊昭耳朵一動,多看了他一眼。柳清靈?搖光真?zhèn)??難道說…… 衛(wèi)枕流卻有些失神,沒注意她的神情,只揚手往不同方向發(fā)出幾道傳音。 溯流光很生氣,又罵了幾句,才想起來自己的人設(shè),勉強找回自己溫柔可愛的面具,沖謝蘊昭一笑,說:“小友,看來你的靈獸暫時是沒有了——真是托了那柳清靈和孟彧的福!” 話里到底還擺脫不了怨念。 謝蘊昭點點頭,正想多問些細節(jié),目光卻不由自主被他懷里那團小東西吸引了目光。 小小的、毛茸茸的、圓滾滾的小東西?;畹?。 灰黑的皮毛鼓鼓的,不知道是毛太豐厚,還是小東西長得太rou呼呼。 似乎是察覺了有人盯著它,小東西抬起頭,露出耷拉著的兩只圓耳朵、一張毛茸茸桃心臉,還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可選任務(wù)】萬物有情 任務(wù)內(nèi)容:需要拔刀俠的不止是人類 請受托人救治一只可憐弱小又無助的非人類。 任務(wù)成功獎勵抽獎一次,任務(wù)失敗則須收養(yǎng)十只流浪貓。 任務(wù)時限:3小時] 那是只幼犬。 “歐嗚……” 它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豎起尾巴開始搖,身子也開始從溯流光懷里往外拱,黑溜溜的眼睛盯緊了謝蘊昭。 “歐嗚歐嗚……” 像是纖細了很多倍的狼的叫聲。 “那是狗?”謝蘊昭問。 在場的幾個人類和一個妖怪都都把目光集中在毛團子身上,又齊刷刷看向謝蘊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