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頁
那人一身素凈的衣裳,袖口處繡了一個涼字,她看不清容貌,只看清了那個字。 對面的人走近了,容貌也很清晰,讓她覺得陌生而熟悉,心跳得很快,她張了張嘴,那人道:“我是穆涼,你忘了?” 林然覺得奇怪:“不認識你?!?/br> “你怎地連我都忘了呢?!蹦侨松钌顕@氣,眼里的溫柔卻在加深,她喜歡那抹溫柔,就像浮云般的感覺,輕輕柔柔。 她看著那人由溫柔漸漸變成傷心,心不由一慌:“我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你不必難過,只我一人不覺得你罷了,你去尋旁人,旁人記得你?!?/br> 穆涼走近她,將她的手置于她的臉頰處:“林然,你為何不記得我?是不是喜歡旁人了,你若喜歡,我也不會阻攔你,何必要忘了我?!?/br> “林然是誰?”她又是一驚,在穆涼的眼神里除了悲傷外還有寵溺,忙抽回自己的手,否認道:“你認錯了人?!?/br> 穆涼手中摸了空,也不生氣,還在溫柔的笑:“你忘了我,我不怪你,你覺得開心就好。” “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林然不解,觸碰到她的笑意后,心口處疼了起來,疼得她站不起身來,“我都把你忘了,你怎地不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你連自己都忘了,我怎能怪你?!蹦聸龆紫聛?,瑩白的指尖輕拂她的面頰,帶著她的諒解與溫柔。 林然疼得說不出話,只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眼角處滑過一滴淚,心疼到碎了,她不知那人為何要哭,只知那抹感傷加深,縈繞著她,揮之不去。 那人一哭,她心就更加疼。 疼了許久后,她哀求那人:“你別哭了,我想我大概是認識你的?!?/br> 說完,心口就像刀割一般,那人消失不見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反復(fù)想著那人是誰? 心口的疼停了下來,她低頭看著自己心口,她是不是真的丟了什么東西? 她驀地爬起來,去找那個人,問清楚。 一動,林然就從夢里醒了,看著屋內(nèi)漆黑的光色,麻木而呆滯。 不知過了許久,屋里的燈亮了,信陽走進來,瞧著她哭得通紅的眼睛,停住了腳步,皺眉道:“你夢魘了嗎?” 信陽非穆涼,林然不用顧忌太多,轉(zhuǎn)身看著她:“殿下?!?/br> 聲音沙啞,令信陽回身去取熱水,遞給她:“先潤潤嗓子?!?/br> 林然固執(zhí)地不接:“殿下,若洛郡主忘了你,你會怎樣?” 信陽不如穆涼心思細膩,猜不透她的心事,順著她的話去問:“是真忘還是假忘?” 林然迷糊了:“什么是假忘?” “假忘就是自己故意去忘,沒有旁人的干擾,真忘就是你自己心里有了旁人,不愿再去想她?!毙抨枌⑹直环旁谒氖中睦?,掃了一眼她還沾著淚水的眼睛,這孩子的心思竟一直撲在穆涼身上。 林然喝了口水,緊張道:“沒有第三種嗎?” “有,就是腦子摔壞了,不記得那些事了。”信陽睨她一眼,在榻沿坐了下來,瞧著她不定的神色后,探起她的脈搏,又道:“穆涼腦子沒摔壞,就不會忘了你,瞧瞧你的慫樣?!?/br> 林然被罵也沒有生氣,堅持道:“倘若腦子真的壞了呢?” 她似稚子,對眼前的局勢十分困惑,擺在面前的有很多條路走,沒有長輩的指引,就彷徨得不敢挪動腳步。 信陽探脈的動作一頓,抬首看她:“穆涼腦子沒壞,是你腦子壞了?!?/br> 林然罕見地沒有回嘴,反順著她的話去說:“如果、我腦子壞了,你會失望嗎?” 睡醒的人胡言亂語,讓信陽不知該不該接這個話里,探脈也沒有探到什么結(jié)果,約莫真的是腦子壞了,她沒好氣道:“你腦子要壞了,孩子就留我這里,你和穆涼自己鬧騰去?!?/br> 說了一句,覺得不解氣,又戳戳她的腦門:“你說你自己腦子壞了,是將我們當傻子,你以為我們腦子壞了?躺了這么久,你就認為自己腦子壞了,將穆涼丟了?” 林然被罵得發(fā)懵,垂首不敢回應(yīng),信陽瞧著她有些生氣,“你等認了我,腦子再壞也不遲。” 心口堵著一口氣,信陽被她無厘頭的話攪得心情郁悶,站起身來,道:“還不如周歲孩子省事,再問下去,我腦子要被你問壞了。” 說完,就直接離開,再被林然問下去,思緒更加煩亂了。 林然被罵過后,也就不哭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免得讓阿涼回來后看出破綻開,讓婢女送了些熱水,她自己拿帕子敷了敷眼睛。 敷過之后,從枕頭下翻出九連環(huán)來擺弄,她無心去解,腦海里想的依舊是夢里的事。 夢里的事太過真實,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手中的九連環(huán)就沒了興趣。 她固執(zhí)地去想,每每腦海里都會浮現(xiàn)阿涼溫柔的樣子。阿涼待她好,事事都依從她,若哪一日真的將人忘了,不必說,她肯定傷心的。 沉悶地坐在榻上,單薄的寢衣也不覺得冷,她也不去想外間的大事如何了,信陽一回來,萬事就可迎刃而解,她等了這么久,熬了這么久,也是成功了。 她將九連環(huán)置于一旁,長長地舒了口氣,想起方才信陽殿下的話,想必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是假意忘記的。 到時阿涼肯定傷心的,如何才能讓她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