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仁求親
母女兩細語至天明,才稍稍有了困意,朱瑤玉被丫鬟領(lǐng)至新院子,她也沒心思觀賞一番,沐了浴倒頭就睡。 這一覺綿長而甜美,醒來時唇角都是彎著的,她伸手揉揉眼睛,迷蒙的視線逐漸清明,卻猛的一驚,原來董蓉蓉無聲的坐在床尾正沉沉的打量著她。 她被盯的發(fā)虛:“娘?” 董蓉蓉沉著臉:“段文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坐起,有些欣喜,有些甜蜜:“什么時辰了?他來提親了?” 董蓉蓉:“你竟知道?你與他,已經(jīng)有私了?” 她臉微紅,含糊的嗯了一聲。 董蓉蓉點她的腦袋:“你糊涂!當初謝家就一個婆母一個賤妾,你都應(yīng)付不來,何況段家高門大戶,枝葉繁茂,婆母妯娌七大姑八大姨一樣不少,你若嫁進去只怕要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董蓉蓉不贊同的眼神,和挑刺的話語,讓朱瑤玉臉一白,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將她羞澀的歡喜澆的涼涼的。 董蓉蓉板著臉還在訓(xùn):“男人的諾言不可信,你都吃了幾回虧了?那謝宇還曾經(jīng)信誓旦旦的跟我說去母留子呢,還不是把個妾寵上了天,如今連貶去蜀川都帶著呢。你說,這段文到底對你許諾了什么?” 朱瑤玉無措的捉住被子一角,細細回想,其實段文也沒給一句諾言,只是說會娶她。只這一句,她便死心塌地的信了:“他…他只是說會娶我…” 董蓉蓉疑惑追問:“只是這樣?” 她情緒低落:“嗯?!?/br> 董蓉蓉松懈下來:“那就還好。玉兒,這門親事,我已經(jīng)拒絕了。” “什么?”朱瑤玉滿眼震驚:“娘你怎么拒絕了?” 董蓉蓉語重心長:“初時的情情愛愛終會被生活給磨平的,不值得。初初嫁進謝家,那謝宇對你不好嗎?后來呢?玉兒,你若想嫁人,還是挑門戶稍低的,以后也好拿捏夫家。高門大戶,以后受欺負人了,娘連張嘴都沒地?!?/br> 朱瑤玉都快急哭了:“娘!” 董蓉蓉冷臉:“一個女人在深宅大院里靠什么傍身?他日情愛磨光了,你又無子,又沒個狠戾的手段,你…”她把難聽的話吞了下去,換了句:“你冷靜些好好想想利弊!” 朱瑤玉真的哭了出來,只覺滿心委屈:“那么娘又想安排著把我嫁給誰呢?幼時你覺得李八郎好,所以不阻止我一個閨閣女子親近他,當初若非你默認,我又豈會三番四次在后院遇到李八郎?后來,被李八郎反咬一口之后,你又給我挑了謝宇,我跟你說了我想和離,你又不許。如今又想給我挑哪一門低戶?拿捏?是拿捏?還是用銀子養(yǎng)低戶?” 彼時她才十二歲,就算初遇便對李八郎有好感,可如果不是董蓉蓉給予便利,李八郎一個外男,如何能回回進后院,與她巧遇?讓她日復(fù)一日,芳心淪落。一朝被傷,她滿心痛苦,自暴自棄的隨董蓉蓉安排,她讓自己嫁給誰,她就嫁給誰。 后來與謝宇的日子過成那樣,一部分確實是她自己性格軟弱,難道董蓉蓉就不是一部分的推手嗎? 董蓉蓉變了臉:“你怨怪我?為了你,娘苦心算計,日日籌謀,竟得了你的埋怨?” 朱瑤玉將淚臉埋進手掌。 董蓉蓉也氣出了淚:“好,好,這么多年了,原來你竟是在心中這般想我的,今日總算得了你句真心話?!?/br> 說完,她憤而離院。 朱瑤玉一口氣說完就后悔了,可世上無后悔藥,她擦擦淚,喊來挽挽:“你去遞信,我要見他,現(xiàn)在就要見他!” 挽挽為難:“爺早上提親未果,便離開了,此刻估計不在府中,許在朝中,許在衙門,奴,奴不知道往哪處遞信,不如等傍晚,爺定會回府,屆時也好傳信?!?/br> 朱瑤玉素著一張俏顏往外跑:“那我就去等他下衙?!?/br> 挽挽和丫鬟婆子攔住她:“小姐,上京出門可不能這般隨性,您給奴一點時間,給您稍作梳扮?!?/br> 朱瑤玉耐著性子坐到梳妝臺前 丫鬟們很手巧的給她梳了個雙髻,配上珠衩點綴,倒讓她似少女般嬌俏美麗。 何嬤嬤領(lǐng)著兩個丫鬟端來了吃食和茶果,默默的一一擺至桌上,然后無聲的退了出去。 朱瑤玉看著桌上的幾道菜色,都是她喜愛的,她頃刻又紅了眼。那股急切的尋找段文的欲望就這么沒了。 丫鬟們沒眼色,追問:“小姐是吃完了出門,還是立刻出門呢?奴好備馬車?!?/br> 她忍下淚水:“都可以?!?/br> 朱瑤玉在一個時辰后,才重新邁出府門 府邸門前有兩座虎虎生威的石獅,馬車就停在石獅中間。 她立在門檻上望著,遲遲未動。 挽挽:“小姐,我們?nèi)ツ睦锏妊???/br> 她也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知道,才會這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石獅后面走出一個清瘦的身影,緩緩的占據(jù)朱瑤玉的視線。 竟是許久未見的吳仁 她很是詫異:“你怎么會在此?” 吳仁眼睛亮亮的,上前了兩步,站在石階下面,微微仰頭,面上有些局促,也有些語無倫次:“我只是試一試,看看能否等到你,,沒想到,真的等到了?!?/br> 她回以禮貌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回京了?你找我有事嗎?” 吳仁抿抿唇:“尚書府今早下聘提親之事,已經(jīng)傳遍全城,我猜,定是你回京了。” 原來是這樣,她哦了一聲。 吳仁似乎更局促了,臉都有些紅:“我…”他摸了摸袖子,自內(nèi)掏出一塊玉佩:“聽我大哥說,這是我娘親留下的,是我娘的壓箱嫁妝…” 朱瑤玉看了眼他手里的玉佩,微微蹙眉:“既然這么貴重,你應(yīng)該給你的妻子?!?/br> 吳仁忙道:“我已與方芬簽下和離,如今我并無妻室?!?/br> 什么?她聽的心一抖,當下有些想逃避,可吳仁的眼神太真摯,她又有些遲疑。 吳仁抬腳上前,走至離朱瑤玉僅有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她腳往后挪了半步,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他略有些強勢的將玉佩塞進她的手里,她推著想把玉佩還回去。 吳仁紅了眼:“你知道嗎?當年,我也求祖母向你娘提親過,只是你娘選擇了謝家,我知你娘親看不上我,我也不敢貿(mào)然上門求親…” 朱瑤玉聽愣住了,她不知道,她娘從未說過。就在她愣神的空檔,吳仁順利的把玉佩塞進她手里。 她回過神,垂頭看向手里的玉佩,顏色很翠,中間是魚的形狀。 吳仁:“我自是知道自己處處不如謝大爺,更別提如今的段尚書。可我若是不試一試,主動為自己求一回,我想我這輩子都會陷在懊悔之中。” 朱瑤玉搖著頭,又退了半步,真的覺得荒唐,她曾經(jīng)切切實實的對吳仁有過好感。若無段文…不,她已經(jīng)遇到段文了,好感不等于愛情,她很確定自己喜歡段文,她捏著手里的玉佩:“對不起,你也知道了,段文來提過親了。” 吳仁自是不肯放棄:“玉兒,給我一個機會,是,我現(xiàn)在只是區(qū)區(qū)六品小官,可我,可我會努力的,我也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 朱瑤玉表情為難:“別這樣。” 吳仁張張嘴,他還想說,只要她肯嫁他,他一定事事以她為先,處處以她為尊,她讓自己向東,他絕不向西,大哥二哥子嗣甚多,他無傳宗接代的壓力,他們一輩子無子都沒關(guān)系。 可她表情為難,他就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本書來洎紆:ひIργzω.cō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