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的?！毙∨⑦B忙點(diǎn)頭，她都好幾頓沒有聞到米粥香了，“哦，這個字才是香，對不對？香是禾苗和禾加一個日字，所以元昌，你交我的木加日字少了一個撇?！?/br>
    小女孩瞪向小男孩。

    “嘿嘿，悅悅，我下次一定好好記，再教你?！苯性男∧泻⑴e手保證。

    叫悅悅的小女孩站起來對鄭家文笑道：“謝謝您?！?/br>
    “不客氣?！编嵓椅姆畔聵渲Γf罷轉(zhuǎn)身要走，她從兩個小孩子的對話里，聽得出來，那小女孩很好學(xué)，但是沒有上學(xué)。上不了學(xué)卻有求知欲的孩子比比皆是，她雖然心痛這種情況卻也沒有能力做到見一個去幫助一個。

    “阿娘。”那叫悅悅的小女孩瞧見前面的人，連忙跑了過去。

    “阿娘，我來幫你?！毙倫倧囊慌柘春玫囊路锬孟聨准谑掷铩?/br>
    “志鳴嫂啊，我家太太的衣服洗好了吧？”

    “洗好了，洗好了?！?/br>
    鄭家文走出四五步，因?yàn)槟蔷渲绝Q嫂停了下來，緩緩轉(zhuǎn)身，在取衣服的人走后，她緩步上前。

    “你好，我聽，剛才那人喚你志鳴嫂？”

    悅悅的母親聞言緩緩轉(zhuǎn)身。

    “冒昧問一句，你的丈夫，是叫王志鳴嗎？”鄭家文問出了心中所想。

    “你是？”志鳴嫂疑惑地打量著鄭家文。

    “你真的是王志鳴的妻子嗎？”鄭家文有些激動。

    “是的，不知道，你是？”

    “我是志鳴的同學(xué)陶隱之，在無錫讀中學(xué)的辰光，我和他是同一個老師教的?！编嵓椅囊詾橥踔绝Q人還在無錫，沒有想到能在上海遇見，“嫂子，志鳴兄現(xiàn)在在哪里??？六年前他送我出國后就再也沒有見了，想不到今日卻能重逢?！?/br>
    悅悅的母親志鳴嫂聞言凄楚一笑道：“只怕是重逢無期了?！?/br>
    鄭家文聞言心里只覺不好，上前一步道：“嫂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志鳴四年前參加革命黨，人已經(jīng)犧牲了?！敝绝Q嫂別過頭道。

    “你說什么？”鄭家文腦袋轟的一聲，向后踉蹌兩步，“參加革命，人犧牲了？”

    “是。”志鳴嫂聲音有些顫抖。

    “什么時候的事呀？”鄭家文眼圈紅了，走的走亡的亡，這就是人生嗎。

    “兩年前。”志鳴嫂抹了抹眼淚道。

    “兩年前，我回來這么久，子和兄怎么沒提過呢？”鄭家文喃喃自語，隨后連忙握住志鳴嫂的手道：“嫂子，志鳴兄的墳在哪里呀？”鄭家文抬著淚眼看向志鳴嫂。

    志鳴嫂聞言將手抽了出來，她如今是寡婦，家里是不好進(jìn)人的，但是眼前之人是女子，料也無妨，便道：“尸骨沒有找到，廣州一戰(zhàn)許是戰(zhàn)死的都一起埋了。家里有牌位，你若要祭拜就請跟我來吧?！?/br>
    鄭家文聞言連忙跟在志鳴嫂的身后進(jìn)了弄堂，她們家住一樓，里面家具十分簡陋。

    鄭家文走進(jìn)里面，便瞧見王志鳴的遺像，強(qiáng)烈的悲慟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緩了好一會才一步一步走到牌位前。

    “志鳴，六年沒有見了，還記得老同學(xué)鄭家文嗎？”鄭家文瞧著王志鳴的遺像，往日崢嶸歲月，少年音容未變，怎奈人已難再縫了。

    “我回來了，你卻不在了，當(dāng)年說好回國之后你、我和子和兄還有田甜一起去爬西山的?！编嵓椅恼驹谶z像前淚如雨下。

    志鳴嫂取了三支香點(diǎn)，鄭家文流著淚接過三鞠躬后插在香爐里。

    “陶小姐，家里亂的很，你先請坐吧。”志鳴嫂搬了凳子給鄭家文。

    鄭家文道謝后坐下，擦了擦眼淚，環(huán)顧四周，可謂家徒四壁了。

    “嫂子，志鳴兄為革命獻(xiàn)身，應(yīng)該有恤金的吧？”

    志鳴嫂聞言搖了搖頭道：“當(dāng)初寄過來一身染了血的衣服，還有一章?lián)嵝粜?，我?guī)е鴲倫倎砩虾s找不到革命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又病了，便留在上海，我父親走后，也沒有錢回?zé)o錫，便在這里住了下來?！?/br>
    鄭家文沉默不語，瞥見一旁的陳舊日記。

    志鳴嫂瞧見鄭家文的目光，便道：“那是志鳴生前的日記，本該火化的，但我舍不得就留下來做個念想。”

    “冒昧了，志鳴兄的日子我可以看看嗎？哦，若是不方便也不用勉強(qiáng)?！编嵓椅恼f完也覺得不合適，日記畢竟有隱私，她實(shí)在是太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