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車，備車?。　编嶁x仁紅著眼站起來，“你在家守著家文，我去找主婚人和證婚人。”

    鄭鈞仁說罷拿著婚書大步離開。

    次日一早，鄭家張燈結彩，鄭鈞仁請了商界會長和一眾生意伙伴，連同要好世家和鄉(xiāng)紳，一大清早，鄭家大門門可羅雀。

    這一日1924年九月初八。

    無錫鄭家二小姐鄭家文迎娶侯家三小姐侯淑儀，消息一出，轟動了整個無錫城。

    雖說自民國至今，發(fā)生了許多‘新奇’的事，同、性、愛的話題也屢登報紙頭條，可兩個女子結婚的事大家還都是頭一次聽說。

    “喂，你們聽說了么，咱們無錫兩個女娃子要成親了?！?/br>
    “剛聽說，這個話題絕對能占明日報紙頭條?！?/br>
    “可鄭家文不是女的么，難道說民國了，女子也能娶妻了？”

    “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男婚女嫁，再變也不能這個啊，這不是毀祖宗么，兩個女子在一起又生不出個娃來。”

    “可這民國的臨時約法里面也沒說兩個女孩不能成親啊?！?/br>
    “我小舅子在政府當個閑差，他說這兩個女孩的婚書上證婚人、介紹人還有主婚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婚書上貼了印花□□，向政府交了稅，婚事合法了?！?/br>
    “嘖嘖，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那些個名人也不怕被人說?！?/br>
    “說？這年頭除了那些個文人，老百姓誰說啊，自家吃飯都是問題，誰有心思管富人家和誰結親啊。再說也不看看鄭家都是什么人物，鄭大老爺富甲一方，二老爺鄭鈞衛(wèi)，時任交通部護路軍副司令，中將軍銜。三老爺鄭鈞習時任同進大學校長，桃李滿天下。鄭家在政治、商業(yè)和文學上皆有人脈，一門三杰，威望頗高，誰敢公開觸他們眉頭？”

    道路兩旁的茶棚里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句地說著。

    “瞧時間，鄭家那邊該放鞭炮撒喜糖了，咱們?nèi)ム嵓仪苽€熱鬧，搶點糖，說不定鄭家還能撒銀元呢?！?/br>
    一群看熱鬧的人圖個新鮮，說說鬧鬧往鄭家去。

    鄭家門前賓客絡繹不絕，一群湊熱鬧的百姓也在鄭家大門四周駐足觀看。

    待門前鞭炮響起時鄭家的傭人們提著貼有囍字的竹簍子走了出來，竹簍里有的盛放著喜糖，有的則放著銀元，傭人們揚起喜糖和銀元時，駐足的百姓紛紛上前哄搶。

    鄭家大院里，賓客早已紛紛入座，候了片刻，只見鄭家眾人擁護一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緩緩走至最前方。

    老太太拄著拐杖看向喜宴上的眾人，緩緩開口道：“今日，是鈞仁家的老二和侯家的三小姐成親的大喜日子，我知道，這門親事前無古人，諸位心中也必有計較，但是今日諸位能賞光前來道喜我鄭家上下十分感謝。眼下吉時將近，就請諸位與我鄭家上下一起見證這門婚事，今后兩位新人行走社會，倘遇各位，也請照拂一二?！?/br>
    “老太太客氣了，家文小姐是我等看著長大的，只要她說一聲，我們這做長輩的還不盡全力相助啊！”喜宴上一穿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站起來，拱手笑道。

    此話一出，席上眾人紛紛表態(tài)。

    鄭老太太知道，這些人面上說的好聽，心里不定怎么想。鄭老太太笑了笑，由著大兒媳婦扶著進了華堂。

    鄭鈞仁則留下來招呼客人。

    鄭老太太在主位上坐定，一臉嚴肅，看向老大媳婦道：“去看看家文醒了沒有，你這個做娘的待會肯定忙的不可開交，趁新人來之前去看看吧?！?/br>
    陶敏聞言轉身往后院去，臉上盡顯憔悴。穿過走廊，進了女兒鄭家文的屋。

    “太太?！痹诖策吺刂男⊙诀哌B忙站了起來。

    陶敏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小丫鬟出去，走到床邊坐下，抬手摸了摸女兒蒼白的臉，眼圈泛紅。

    床上的鄭家文已經(jīng)被人換上紅色的長衫，長衫外套著黑色刺繡的馬褂。一張臉蒼白的可怕，右手背上扎著一根針，用白色膠布纏住，此刻的鄭家文全靠西醫(yī)的葡萄糖點滴補充體內(nèi)水分、供給能量。

    “家文，快醒過來吧，爹娘如你愿，外面就是你的喜堂，從今后你們兩個女孩子便是夫妻。”陶敏哽咽，拿起帕子擦著淚，床上躺的是她的心頭rou啊，老太太說的對，只要人能活，跟誰過不是過，鄭家又不是養(yǎng)不起兩個女孩子，等再過幾年過繼個族里的小姑娘，這輩子也沒得讓人cao心的事了。

    此時的侯家，前后后宅都十分冷清，除了門口有一頂花轎和喜悅隊外，府里上上下下沒有一點要嫁女兒的樣子。

    “三小姐呀，時辰快到了，咱們走吧？”媒婆站在侯淑儀身后諂媚地笑著，鄭侯兩家的親事她大賺了一筆，鄭家果真大方的很。

    侯淑儀身穿大紅吉服坐在梳妝臺前，這身衣服是她母親在她出國前就為她縫制好的，誰也沒有料到她竟然穿著母親親手縫制的吉服嫁個一個陌生的人，一個陌生的女人。

    侯淑儀垂著眸子看了眼梳妝臺上的照片，那齙牙并不丑陋，生來如此誰又能改變？可她悲的是民國了她的父親卻為了錢就這樣毫無廉恥地把她嫁了。

    “淑儀，快點，等什么呢！”侯太太出現(xiàn)在門口。

    侯淑儀無奈緩緩起身，將桌子上的照片拿在手里，看向大太太道：“太太，我要見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