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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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寒之地。 虛無之境所在的山脈并沒有風雪,綠草如茵四季如春,只不過不生動物。 一條翡翠鋪成的石徑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 山腳下,天元峰五位弟子穿著統(tǒng)一的弟子服,畢恭畢敬地侯在路旁。 遙遙的,衣衫撥動草木發(fā)出稀疏的聲響,花不語抬眼,在一片光亮中看見了那總忍不住思念的人。 一如三年前,清風雅靜,墨發(fā)白袍,光是立在那玉階之上便覺仙風道骨,宛如天神下凡。 “師尊!”花不語安耐不住心中快要膨脹而出的思緒,疾步走上前,伸出的手不自覺顫抖。那雪白的衣衫下瘦弱的身軀讓他舍不得觸碰。 “嗯?!奔緶骟仙斐鍪郑ú徽Z連忙去扶,卻如同穿過了一片光,從季滄笙的袖間穿過。 “師尊?!庇窈鲋緶骟系淖笫?,他們前面,七汝,白歌,折花笑容滿面,幾人言笑晏晏走下玉石階梯,遙遠到花不語怎么也追不上。 什么師尊,師兄,不過都是偷來的罷了,他有什么資格站在那里? 花不語冒著一身冷汗驚醒,食盈獸還抱著酒壇鼾聲掀天,這幾日他先是打聽到了前世他之前沒找到的,那個叫曾嵐氏的女子的消息,接下來又得知季滄笙在極寒之地閉關,實在是心力交瘁,便睡了過去。 即便睡了一覺,那股難忍的苦意還是無法消散,如千斤墜般扯著花不語不能脫身。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只瞞著他。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太不成熟,不被信任罷了。 月色逐漸淡了,花不語留下熟睡的食盈獸離開了這個鎮(zhèn)子,他心里的想法太多太亂,一時間竟然有些想逃。 說不定,找到曾嵐氏,能知道一些他想找尋的答案。 雖然前世他不知道沈釋是天元門天元峰的弟子,曾嵐氏卻似乎很了解。 現(xiàn)在想來,天元仙尊的品行應該戒驕戒躁,她卻想要激怒沈釋,說不定是和天元仙尊有關。 花不語怎么想也不能坐以待斃,趁著月色就這么趕往了傳聞中那個“女華佗”的村落趕去。 傳言,但凡有難解之癥,請夫人開一方藥,少則隔天,多則七日,即便半個身子踏入鬼門關也能拉回來。這熟悉得令花不語毛骨悚然的傳聞,應證了這人就是前世的曾嵐氏。 花不語站在村外,忽然間有些恍惚。這里的一草一木不僅和前世不差分毫,連村里的人也和兩年前沒什么差別。 “是你!”村中有人將花不語認了出來,之前花不語來問曾嵐氏的消息后不久,村長便娶了鄰村曾氏,后來曾氏果真如花不語所說,自稱是華佗轉世,村里的人都十分感恩這位給他們帶來女華佗的仙君。 “仙君!仙君回來了!” “快,快去山上通知你爹,還有你叔!把大人們都叫回來!” “仙君,您是來找女華佗的嗎?她今日應該在府中休息,沒有看診的!” “仙君您這邊請!” 花不語莫名其妙地被一群婦女和老太婆簇擁著,朝著村長家走去。四周熱情的聲音吵得他頭疼。 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個時候不僅沒看見一個小孩兒,那些本該去山里送飯的女人也都在。 花不語心想不對,但又怕猜錯誤傷了村民,只好先跟著走了一段。 忽然,他的手腕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住,那人輕輕用力,就將花不語從人群中拉了出來。村里的女人們沒發(fā)覺似的向前走去,場面有些詭異。 “你怎么來了?!?/br> 將他救出人流的人聲音一如三年前那般冷清,雙眸如盛夏晴朗的夜空,光是看著就能消除他心中所有的雜念。 “師尊……” 花不語一張口,嗓子都是啞的。 季滄笙蹙了蹙眉,拉起花不語的手腕便轉到了房屋背后,對他低聲道:“這里有鬼?!?/br> 花不語雖震驚,卻還沒傻,疑惑道:“鬼?” “嗯。”季滄笙神色嚴肅,好看的眉心微蹙,“那個曾嵐氏,是鬼族的?!?/br> 鬼族。 花不語一顆跳躍的心頓時被封進了冰里。 鬼族! 前世的一切歷歷在目,季滄笙為開地獄之門放出惡鬼被天下人討伐,天元門因犯大逆不道之罪慘遭滅門。 鬼族二字,仿佛就示意著,時間的齒輪還是開始了轉動。 仿佛感受到了花不語的不安,那只溫涼柔軟的手覆上來,掌心起了薄薄一層繭,干凈的指節(jié)不輕不重地捏著他的手,緩聲道:“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可是,你…… “在那里!” “我找到他們了!” 婦人們的尖叫只剩此起彼伏,她們聲音嘶啞尖銳,像指甲刮在銹鐵上的聲音,如潮水一般撲了過來,將他們兩人層層圍住。 這群女人哪里還有村民的模樣,一個個如同活著的腐尸,身體殘缺地像這邊爬過來。 宛如曾經(jīng)所見過的地獄之景。 不過那是比此刻更加駭人的尸海,那一具具活尸不是村民,而是上仙界那些已逝的上仙! “小心!”季滄笙抽.出袖清暉,揮劍斬掉了最近一只活尸的頭顱,呵斥道,“你還愣在那里做什么!” 花不語的御風轉瞬指在了季滄笙喉嚨前不到一寸的地方,道:“你是誰?!?/br> “大逆不道!”季滄笙罵道。 “不用裝了,變回去吧?!?/br> “……” “季滄笙”愣了愣,隨即笑了,笑靨如花,砸在花不語心上,咯噔地一聲響。 好在他從未露出此般笑容。 “你什么時候識破的?”“季滄笙”身上縈著淡淡的薄霧,霧氣散去后,一農(nóng)婦出現(xiàn)在了花不語面前。 和前世所見的曾嵐氏一模一樣。 “師尊從沒有兇過我。” 女子轉而笑起來:“是了,天元仙尊怎么會有這么鮮明的情緒,他們啊……可是連喜怒哀樂都沒有的?!?/br> 花不語眼底一沉,劍鋒逼緊:“你有什么目的?” 女子搖了搖頭:“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么認得我?” “如果你不說的話,那我只能把你帶走了?!?/br> “帶走?”女子毫不畏懼道,“帶去哪兒?天元門?花不語,枉你擁有神農(nóng)氏最純凈的血統(tǒng),你可真傻??!” 少年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你……” “我怎么知道的?”女子身形一轉,順著劍刃逼近花不語面前,粗布麻衣變成鮮紅的羅裙,農(nóng)婦的面容轉為精致得傾國傾城的臉蛋,額心一點朱砂,眼底帶著令人發(fā)寒的消息。 是之前在面世大會送了花不語一份“大禮”的那個女人。 花不語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曾嵐氏竟然是她! “咦?”女子忽然疑惑一聲,“我給你的禮物,好像被誰偷去了一些啊?!?/br> 花不語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 “呵呵呵,你可真是幸運……竟有人愿意為你去死?!迸佑弥讣廨p輕刮蹭花不語的下巴,“那個人是不是對你很重要?看著他在你眼前神魂俱滅的樣子,有沒有一點觸動?” 那時候……季滄笙進入血霧之中,是將那會讓人神魂俱滅的東西帶走了? 花不語呼吸一緊,連身形都沒忍住,不禁晃了晃。 在比武大會之時,季滄笙無緣無故消失那么多天,是不是因為神識受到了損傷? 而他還頂著那樣的身體,給自己煉制丹藥…… “哈哈哈!看來那個場景實在很美好,竟然讓你如此入迷。”女子的笑聲刺得花不語一疼,少年不再猶豫,執(zhí)劍刺了過去。 他心中的情緒多到要將他淹沒至死,頭腦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你可真是可怕?!迸虞p松躲開花不語的攻擊,挑釁道,“難不成你忘了,你是為什么進的天元門嗎?” 花不語劍尖一抖,煩躁之意從心底萌生。 女子躲了幾招,似乎是膩了,不知哪里變出把月色短劍,劍峰咄咄逼人,鋪天蓋地地向花不語招呼過來。 花不語能擋住那漁網(wǎng)般密集的劍刃,卻躲不掉暗藏在劍影下的飛針。 白色的弟子服一點點被染得鮮紅。 這飛針不是凡物,在花不語身上留下的傷口并沒有因為神農(nóng)氏的血脈愈合。 越發(fā)密集的傷口不斷向外滲血,女子越打越起勁,聲音如鬼魅般響起。 “花不語,你可醒醒吧!你以為的好師尊,可是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把你殺了!” 這是花不語自重生以來,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季滄笙的那些好,讓他不敢去想為什么當年他會對自己如此狠心。明明對那殺了神農(nóng)氏后裔十數(shù)口人的惡賊也不過挑斷筋脈,為何要置他于死地! “你閉嘴!” “哈哈哈!你自欺欺人,認賊作父這么多年,現(xiàn)在還要維護他嗎!”女人毫不留情罵道,“你以為他為什么殺你?那個人就是他派去滅口神農(nóng)氏的!” “他救下你,對你好,不過是為了讓你感恩戴德,自愿成為他的血奴!” “可憐人啊,你還不知道,季滄笙有一個無比重要的人,等著你養(yǎng)出來神農(nóng)草去救命呢!” “你騙人!”花不語渾身顫抖,再無法招架女子的短劍,遍體鱗傷。 “我騙你?”女人忽然停下了攻擊,“他恨你!恨你們神農(nóng)氏的人生來病無痛,而他最愛的人卻要永遠地遭受折磨!” 女子抬起短劍,劍尖指向花不語的心臟,一如那一年,季滄笙在雨中舉劍的模樣。 心臟在被劍刃刺穿的前一刻,花不語胸前閃過一絲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沒有任何溫度,將時間靜止,把他包裹起來。 在一片光亮之中,花不語看見了那個向來心性寡淡的人臉上的慌張。 “師尊……” 花不語倒在季滄笙懷里之前,看見了那人身后,一個白衣勝雪,長相傾城的男人。 未完待續(xù). ※※※※※※※※※※※※※※※※※※※※ 開搞! 有修改是抓蟲改錯字,可以不用管,隔日更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