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沒說什么話，安安靜靜躺了一刻鐘，這才起身。

    洗漱更衣用膳，一切收拾好已經(jīng)快晌午了。兩人也不著急，昨晚幫路以卿回憶時，沈望舒已經(jīng)特地將三日前兩人商量好的應對說辭又說了兩遍。路以卿現(xiàn)在心里有數(shù)，也不會對即將到來的會面有多緊張，左不過就是爭取一番，有糧在手多半不成問題。

    晌午衛(wèi)大將軍沒來，午后倒是來了親兵，邀路以卿往將軍府一行。

    路以卿也沒覺得太意外，畢竟就算她對衛(wèi)景榮有救命之恩，可雙方階級差得太遠。而且衛(wèi)大將軍如今還要應戰(zhàn)應該也是軍務繁忙，能抽空見她多半還是看在糧食的面子上。

    她整理了衣衫，又拍了拍沈望舒的手：“望舒，那我過去將軍府了，你別擔心。”

    沈望舒點點頭，也只叮囑了一句：“別太強求?！?/br>
    路以卿答應了。隨后兩人分別，路以卿跟著那傳話的親兵去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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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家軍原本駐守西涼，這云擒關內(nèi)的將軍府自然不是衛(wèi)大將軍的。不過他位高又有威信，哪怕一路敗退到了云擒關，云擒關原本的守將也立刻將府邸讓給了他。

    云擒關本是軍事要塞，城中連個平民都沒有，將軍府自然也沒什么精致可講。

    路以卿隨著親兵踏進將軍府，見這處也不過是個大些的宅子而已。值得一提的是一路走來，原本該是威嚴肅穆的將軍府邊邊角角卻都種著東西，路以卿原以為是花草，結果定睛一看卻都是菜苗——看著那剛冒頭不久的菜苗，路以卿很有理由相信，這些都是衛(wèi)大將軍到來后種的。

    沒想到這位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倒是意外的接地氣。

    不過看著這些菜苗，路以卿原本還有兩分浮躁的心，也算是徹底安穩(wěn)了下來。

    一來對方竟然在將軍府里都種了菜，那么想必軍中缺糧缺菜應該已經(jīng)到了一定程度。二來衛(wèi)大將軍既然在這里種菜，想必也是認定收菜之前云擒關不可能被攻破。

    這樣就還好，有她討價還價的余地，也不至于擔心自身安危。

    諸般念頭在路以卿腦海中閃過，腳下跟著親兵的步伐卻沒有停。不多時便繞過了待客的前廳，又穿過庭院回廊，最后竟是直接將她帶去了書房重地。

    一番通報，路以卿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衛(wèi)大將軍。對方的一身威嚴都在路以卿的預料之中，不過讓路以卿意外的是對方長相并不似尋常武將那般粗獷，相反面容清臞頷下微須，看著更似文人——在此之前誰都沒告訴過路以卿，這位傳說中的衛(wèi)大將軍竟還是個儒將。

    路以卿看著衛(wèi)大將軍與衛(wèi)景榮幾分相似的臉，微怔了怔，旋即行禮道：“見過衛(wèi)大將軍?！?/br>
    衛(wèi)季平倒是沒擺架子，甚至親自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不必多禮。路郎君于我大軍先有資助之恩，又于小兒有相救之情，老夫?qū)嵲诋敳坏媚愕亩Y，反倒該與你行禮才是?！?/br>
    路以卿自然稱不敢，心里卻有些別扭——衛(wèi)季平看著不過四十不到的年紀，開口就是老夫，可真讓人不習慣。在現(xiàn)代，四十歲的男人都還算得上是年富力強的年紀，便是五十也不會有人說老。不過轉(zhuǎn)念想想古人大多不長壽，七十已是古來稀，四十稱個老也行吧。

    因為衛(wèi)季平態(tài)度和藹，路以卿自己又打岔想些亂七八糟的，面對位高權重者的緊張霎時就散了個干凈。之后兩人寒暄對話時，路以卿便表現(xiàn)得不卑不亢，倒是讓衛(wèi)季平高看了她一眼。

    兩人落坐寒暄，心照不宣的先說些舊事聯(lián)絡感情，然后才漸漸轉(zhuǎn)到正事上。衛(wèi)季平最關心的只有一點，見路以卿年輕，便直接說道：“景榮與我說過，他與郎君定下賭約，若是衛(wèi)家軍能在三月內(nèi)反攻回去，今后路家商行便肯替朝廷養(yǎng)著衛(wèi)家軍?！?/br>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路以卿并沒有錯過他話中“替朝廷”這三個字。這三字可大可小，聽得路以卿眉頭一跳，似乎是衛(wèi)季平對她的一番敲打。

    路以卿剛開始摸不準衛(wèi)季平的態(tài)度，可直接應下她不敢，要否認這話也不行。因為事關衛(wèi)家軍的利益，她若否認衛(wèi)大將軍就會覺得她是在戲弄他們。且不提這番“玩笑”會有怎樣的后果，至少自己和路家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該一落千丈了。

    垂眸想了想，便道：“不是路家，我答應少將軍只代表我自己，這也是我與他的賭約?！?/br>
    衛(wèi)季平?jīng)]想到她會這么說，長眉一挑，看著路以卿的目光倒是更深沉了兩分：“路郎君是說，我這十萬大軍不必靠路家商行，你一人就能養(yǎng)得起？”

    路以卿抿抿唇，倒是笑得頗為自信：“有何不可？路家商行是家父的心血，可那是他掙下的。我雖年少，卻也想闖下自己的一片天。將軍以為我為何在這多事之秋來西北？不過是想尋個機遇罷了?！闭f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衛(wèi)季平：“我遇到將軍，將軍遇到我，都是機遇。”

    衛(wèi)季平不聽她胡扯，一句話揭破：“是你先給衛(wèi)家軍送糧的，不是老夫與你偶遇?！?/br>
    路以卿卻不為所動，理所當然道：“所謂機遇，也沒說要在家中坐等啊。我看上了衛(wèi)家軍想要結交一番，衛(wèi)家軍也肯接受我的結交，這便是機遇。”

    這話也沒錯，不過話中若有若無也暴露了野心——好端端一個商人，跑來與軍隊結交，為的是什么？衛(wèi)季平甚至大膽猜想，這膽大包天的年輕人不會是想收攏他手下的軍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