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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尊上似乎對她也沒抱什么期待,預(yù)想中的宮廷禮儀課等并沒有出現(xiàn)。在接下來的六日里,像是怕她寂寞似的,米諾又帶來了一枚金色的葉狀發(fā)卡,當(dāng)她將發(fā)卡別穩(wěn)在陳柯的發(fā)上后,陳柯竟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懂周遭人們在說什么了。她隨即奔向藏書殿,原本蚯蚓似的文字也瞬間成了她能流暢讀懂的內(nèi)容。她摘下發(fā)卡,一切又恢復(fù)到了晦澀的模樣。 當(dāng)語言不再成為問題,日子便變得更能忍受了起來,雖是階級分明,她偶爾還會跟侍女開開玩笑,對方倒也因此更熟悉了些她的習(xí)性。通過閱讀和打聽,這個星球的史記在她腦里大概有了梗概:大致就是被認為是神的一派的王室覺醒后統(tǒng)治了水世界,之后上天入地打得所有物種服服帖帖,不僅如此還發(fā)展了神遺留下的科技,星球資源豐富,在多次入侵戰(zhàn)爭中都成功捍衛(wèi)了領(lǐng)土。優(yōu)生優(yōu)育的王室還一代比一代強,天賦發(fā)展得越發(fā)不講道理,尤其是這一代的神力無敵天才小殿下,可謂是整篇星系中的一霸,就沒他錘不過的。 這什么杰克蘇設(shè)定。陳柯面無表情地合上了書。 轉(zhuǎn)眼到了“面圣”的時候,米諾為她換上衣裙,唯一不同的便是比往日華麗、復(fù)雜了些許的配飾。 “您的眼睛可真漂亮?!泵字Z替她抹上自然的妝容,她說這話是真誠地像是沉浸于她的雙眼中。這般認真的恭維,饒是陳柯都有點聽信了,在害羞的同時又有些飄飄然。 紛華靡麗的整座內(nèi)殿像是由白玉砌出的一般,配合著流光溢彩的珠燈,王上和皇后端坐在王座上。陳柯學(xué)著米諾的樣子行了禮,盡管這位名為“米朗叁世”的陛下已揮著戴滿寶石的手免去了她們的禮節(jié)。陳柯能感受到他們并無任何惡意,但作為上位者的威嚴(yán)還是讓她瞬間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皇后主動提出了去夏花園散步。王上出行,免不了跟著浩浩蕩蕩的兩列下從隔著一段距離跟在身后,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侍。 兩位先是關(guān)懷了一下陳柯的起居,是否住得還習(xí)慣。比起皇后,王上更為沉默寡言,之后幾乎都是皇后和陳柯在一來一回。在陳柯鍥而不舍地問出她被“邀請”來的原因后,皇后猶豫著說出了是想請她給兒子治病的理由。陳柯的腦中一下飄過無數(shù)抽血取骨的療法,想來這些日子的種種,倒還有閑情暗自吐槽這待遇還挺人道關(guān)懷。 就在陳柯想著自己是會先失血而亡還是先成為斷臂維納斯時,令人意外的,在皇后的表達里,陳柯像是在聽給自閉癥兒子找朋友的家長,盡管怎么聽都不像是傳聞中強得就差被命名為星際主宰的伊爾殿下。 敢情是心理療法? 可她又不敢心存僥幸。若是這樣,何必非要找她呢? 看著她明顯不信的眼神,皇后又解釋說是大巫師的預(yù)言指向了她。 這他媽都啥跟啥,高度迷信和尖端科學(xué)居然能同時存在的嗎?。?/br> 陳柯想咆哮,她甚至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狠狠咬了自己一口,這真的是在做夢吧!??! 就在仆從急急去請醫(yī)官時,天邊架來一輛叁匹雙頭馬并驅(qū)前行的車輦,金光熠熠地比太陽還炫目幾分,身姿挺拔的士兵駕著車,側(cè)旁和后列跟著保駕護航的飛行器。待近了些,能發(fā)現(xiàn)那栩栩如生的飛馬竟是精密機械組成的模樣。忽然間從掛著金穗的廂內(nèi)飛出一團時顯時隱的物件,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士兵紛紛反應(yīng)過來想將其圍住,其路線之曲折,反應(yīng)之靈敏,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隱約間陳柯聽見人驚呼“浮光獸!”,只看一抹白色跨上瞬間分離出的單匹飛馬,竟是毫不猶豫地朝著虛空處沖去。出現(xiàn)了!雖是一瞬,但已極為接近!一個躍前急擋,那白色身影于高空中夾緊馬腹俯沖,接著幾跳連出一道灰霧般的U形屏障。被稱為浮光獸的生物隨即將現(xiàn)了形,正是在身在灰霧范圍中,電光火石間他站起將已呈兜狀的霧收緊,像是收網(wǎng)般將其拽回盒中。陳柯這才注意到是他手中的管狀器具。眾人紛紛倒吸涼氣后接連發(fā)出歌聲般的響聲,應(yīng)是在致禮,有目不轉(zhuǎn)睛的少女紅了臉頰,再轉(zhuǎn)眼,看見王上面上隱隱露著驕傲的神情。 白色身影騎著鋼筋鐵骨的飛馬向下降落,首先看到的是黑色的馬靴,接著是勾勒著肌rou線條的馬褲,接著是拽著韁繩的白手套,束了腰的制服外套,光彩奪目的肩章,漂亮的下頜線和壓在金邊白帽下的銀發(fā)短發(fā)。這位天之驕子落地后便卸下別在腰側(cè)的銀色細柄丟給侍者,連同剛剛的盒子一起。緊跟其后的隨從立刻獻上落在車廂內(nèi)的長披風(fēng)?;屎笏剖秦?zé)怪般地說著“太魯莽了”,眼里卻并無擔(dān)心。 伊爾有著和王上一樣水藍的眼睛,仿佛望進了一片海。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陳柯,卻視若無睹地沒有停留更多一秒,便越過她向父上和母后行禮。 我覺著這位宇宙霹靂無敵的殿下不需要朋友。陳柯心想。 仿佛間,陳柯聽見短暫的輕咳聲,接著是一陣香。揚起的披風(fēng)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待衣角垂下,留下的只有被碾碎的,艷紅色的花。 * 次日陳柯還在喜滋滋地用最大音量放周X倫的舊專。 “品味真差。”臭著臉出現(xiàn)的伊爾殿下著實把屁民陳柯嚇了一跳,今天他換上了和宮殿內(nèi)風(fēng)格一致的衣服,頭上戴著金葉冠,像從神話里走出的神明。接著陳柯也不樂意了。你不高興見到我,我還不樂意來呢。 伊爾冷聲道:“明天就讓他們送你回去。” 陳柯一驚,確定自己沒有脫口而出。 她捂著嘴疑惑地看向伊爾,不知什么取悅了這位大佬,他露出一個自以為惡劣實則十分幼稚的笑。 像是要證實自己的猜想,陳柯用盡畢生所讀,在腦子里瘋狂編造著他和壯漢的BL高H文,看著伊爾驟變的臉色,陳柯的逆反心理上頭,明知在別人的地盤,仍是挑釁地問出:“被譽為天才的殿下不會連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了吧?” 伊爾還沒從剛才的沖擊里回過神,半天才咬著牙說道:“大巫師真是瘋了?!?/br> 陳柯不知道這大巫師的預(yù)言里自己和眼前這位死小孩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她尋思著這小伙這么討厭她,說不定一五一十全說了。他卻像是受了屈辱般攥緊了拳頭,堅決不予理會。 之后的每天,陳柯都能看見這位殿下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和她“交朋友”,起先還會假模假樣地問她想干點什么,到后來已經(jīng)是當(dāng)著名曰服侍實則監(jiān)督的侍官面前敷衍著:“我要去做XX,你要來就來”。陳柯這人吃軟不吃硬,越看他不舒坦她越開心。于是每次都裝作感受不到嫌棄地應(yīng)承著“盛情難卻”。 真相處起來倒也不差,伊爾帶她玩遍了城鎮(zhèn),教她開飛行器,帶她獵星,教她寫字,帶她看孵獸,陪她用該教技能的時候認真地絕不放水,被夸獎時也會別扭地說著“還用你說”,之后居然也會記著她喜歡吃的東西。她教他編花環(huán),摘下了金葉冠放上綠葉間綴著白色小花,香氣撲鼻的環(huán)。有次他們做了風(fēng)箏,起初伊爾對這種娛樂感到十分不解的。他有天賦在身,心念一起,這玩意兒想飛多高飛多高。陳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說他毫無趣味。 “看山不是山?!币翣柊l(fā)誓,他從這個女人的眼神里看出了鄙夷。 隨著伊爾日漸衰弱的現(xiàn)象,陳柯忍不住有了憐惜的情意。也許就只是個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她心想,對他陰晴不定的無理脾氣有了更多包容。她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幫上忙,每每問起醫(yī)官時,他們總是面面相覷,一副難以言說的樣子。到后來,他已經(jīng)到了無法負荷出遠門的地步,這次陳柯是真為他著急了。 有日伊爾教陳柯祭禮舞時,被她借機一把拽倒在草坪上,陳柯壓著他的四肢,突然說道:“我還蠻想知道哪兒惹著你了的?!?/br> “有嗎?”距離太近了,伊爾屏著呼吸一動不敢動。 “怎么說呢,有時候你看上去跟我和解了,有時候又會一副很抵觸的樣子?!标惪轮v著講著倒也有些委屈上了,她控訴著:“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冒犯你了,要是你有不滿的,趁今天一起說了行不行。一天一變的鬧得慌?!?/br> 還沒等他回答,陳柯像是被蠱惑了似的,輕輕覆上了他的嘴唇。 伊爾的神色轉(zhuǎn)變很是奇怪,似是透著驚喜,但接下來他又是一陣猛咳,朵朵酒盞似的紅花落在草上,像斑斑血跡。 這些日子越發(fā)頻繁,伊爾一開始還會避著她,到后來已是頻繁到掩藏不住。伊爾如墜冰窖,他一手掐著花,紅色的汁揉進黑色的蕊,他一把丟開花,接著驟然將她推開。原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了溫度。 “你想知道?是不是?”伊爾渾身帶刺的樣子再度重現(xiàn),這次甚至透著些受傷。 “因為這是詛咒。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我會毫無理由地愛著你,但你卻不用受這種痛苦。我會在沒有回應(yīng)的愛意中逐漸死去,除非你也愛上我?!?/br> “不要再羞辱我了。”他踉蹌地站起,用手背狠狠擦著嘴。 陳柯無措地握著地上帶著血腥氣的花。 她想她懂了,他抵觸的是她代表著的,不可違背的不公平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