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姬孟明垂著頭，踢開廖公公，看著地上擁抱在一起的母子，突兀地低低發(fā)出了嗤笑，他抬起臉，看向眾人震驚的目光，似乎很是享受。

    “兒子？”他說，旋即自問自答似地?fù)u了搖頭，“不……那不是寡人的兒子，那是你的棋子，你安排這個女人到寡人身邊來，讓寡人生下這個孩子，以便更好地cao縱這個國家?！?/br>
    “但是寡人怎么可能讓你如愿呢？”

    趙尹氏看到外孫慘死，看到女兒這樣，總歸是心里不忍，她一個女人家，到底比男人心軟。當(dāng)即便轉(zhuǎn)過身來，指著姬孟明罵道：“殘忍無情，如此暴戾，還敢稱孤道寡？晉國有你這樣的君主，真是不幸！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的人，真是和你母后一樣惡毒！呸！”

    趙尹氏朝姬孟明吐了口唾沫。

    眼前的姬孟明已然不是一代諸侯，而只是一個失心瘋了的年輕人。威嚴(yán)不在，威儀不足，只剩下外強中干，色厲內(nèi)斂的瘋狂與歇斯底里。

    “你敢說我母后？”姬孟明像是一下被人踩住了尾巴，立刻跳了腳，把目光轉(zhuǎn)移到趙尹氏身上來。

    少年逼人的視線頭一次凌厲到把趙尹氏都嚇了一跳，旋即她冷笑：“便是說了又如何？她勾三搭四，與我丈夫不清不楚，還敢勾搭上肅公，嫁入王家。肅公暴斃，指不定就是她暗害的，還不惡毒嗎？”

    “趙尹氏！”姬孟明腦子有些發(fā)脹，視線也迷迷糊糊的，聽到這話，四下一看，像是在找什么，最后從奶媽的身上抽出那柄長劍，指著趙尹氏，一步步向她走近。步伐像醉酒般晃晃悠悠的不穩(wěn)，手里的劍卻沒抖，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劍上掛著的鮮血一滴滴落到地板上，留下一個個圓圓的血跡。

    “母后與父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你這個惡毒的婦人，竟敢這樣揣測他們?！?/br>
    “殿下瘋了！”趙尹氏大叫，“快來人，把殿下按住！殿下被邪祟攝走了心智，已經(jīng)瘋了！”

    “殿下！”侍衛(wèi)們哪能讓姬孟明傷了趙尹氏？連忙七手八腳地沖上來把姬孟明按住，將劍搶了出來。

    雖然趙尹氏的父兄都是直腸子，腦子不太聰明，但是領(lǐng)兵打仗是一把手啊。而且她丈夫還是趙狄，雖然趙狄也不太喜歡她吧……

    姬孟明兩手被抓住，無力掙脫，卻大笑起來，沖趙狄和石襄吼道：“你們立啊，把他立成新的諸侯王啊，讓他再做你們的提線木偶，做你們的傀儡，來達成自己的野心啊。”

    “現(xiàn)在他死了，你們是不是還要去找一個姓姬的王室子來繼承這個王位？嗯？”

    姬孟明臉上帶著笑，帶著孩子濺到他臉上的血，看著格外可怖。

    “寡人告訴你們，不可能，不可能！”姬孟明冷笑道，“既然你們野心勃勃，何不自己去坐那個位置呢？”

    姬孟明驟然看向王座。

    石襄和趙狄神色都是一緊，他們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那是對權(quán)力的渴望，對彼此的忌憚。

    看到他們的表情，姬孟明更加嘲諷地笑了起來。

    “看吧，你們都挺想要的，既然想要，那就來爭吧……位置只有一個，你們爭吧，斗吧?！?/br>
    斗得天下大亂，斗得整個晉國雞犬不寧，那才好呢，那才是他想看到的呢。

    既然他不好過，那干脆所有人都不好過算了。

    在姬孟明如此富有煽動性的話語之下，殿內(nèi)的氣氛再一次凝固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緊繃著。其他宮人們早已不知躲到了何處，這樣的亂局，他們是怎么也不想?yún)⑴c進來的。

    大人物們?yōu)闄?quán)為欲為名為利而斗，小人物們只想活命而已。

    “哈哈哈哈……”察覺到趙狄和石襄之間涌動的暗流，姬孟明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發(fā)髻已經(jīng)徹底散亂了，披頭散發(fā)，像個真正的鬼魅，只是他一邊笑，一邊有眼淚從眼眶里掉下來，流了滿臉。

    廖公公跪在地上，額頭觸地，老淚縱橫：“殿下……”

    這時，趙狄已經(jīng)不想再和這個瘋子糾纏下去，多說無益，便舉起一只手，揮下，說道：“殿下已經(jīng)失去神智，狀若癲狂，不能繼續(xù)擔(dān)任國君之位，將殿下帶去后宮，派人看守起來?！?/br>
    “等等，趙大人，”這時石襄捂著胸口，費力地站起來，說道，“你這樣怕是不太好，石某在殿外的幾千人馬，可不會答應(yīng)你以下犯上，把殿下帶走軟禁呢?！?/br>
    與石襄接觸起來，趙狄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沉穩(wěn)冷靜，一張臉也不再漲紅了，孩子已經(jīng)死了，說什么都沒用了，不如把時間花到更有價值的事情上來。

    趙狄看了石襄一眼，微微瞇眼，輕輕道：“哦？那依石大人的意思，應(yīng)該如何？”

    第102章

    趙狄一句話,趙石二人之間立成劍拔弩張之勢。

    終于斗起來了。姜羽有些感慨，他大老遠(yuǎn)從燕國趕來,花這么多時間,籌謀這么多日,不就是為了看到這一幕嗎？趙石內(nèi)斗，他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姜羽這么想,其他使節(jié)可不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