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受重傷，即使體力快被透支，面對著千軍萬馬，面對著鐵血將士，縱使下一秒就要血濺沙場，戚然明依舊談笑風生。

    兩人出手都極快，轉(zhuǎn)瞬之間，只聽“鏗！鏗！鏗！”幾聲，長劍便與那人的長矛在半空中狠狠撞了幾下，幾乎擦出了火花。

    火光像初升的太陽一樣溫暖，卻又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誰在這交手中棋差一招，就要殞命當場。

    本來想來幫助戚然明的韋伯勇，看到戚然明重新又找到了狀態(tài)，斗志昂揚，心下略感安慰。在此之前，他雖然不認識戚然明，但在這些時日的并肩作戰(zhàn)之中，韋伯勇已經(jīng)完全把戚然明當成了自己人。

    “撤！不要戀戰(zhàn)！”寧堅的聲音劃破長空，朝眾將士傳來。

    戰(zhàn)馬們無動于衷，對于眼前的景象毫無興趣，只埋頭吃自己的黑豆，吃了這么半天，也差不多快吃飽了。韋伯勇提刀上馬，扯起韁繩，用劍一扎馬屁股，馬兒立刻痛得仰頭長鳴。

    “撤！都撤退?。?！”

    與此同時，德縣城內(nèi)，主帥營帳內(nèi)。

    自戚然明三人帶兵出城，姜羽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推演來推演去，自己安排了三隊人馬，就是為了防止齊軍的伏兵。伏兵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城外的郭公山，寧堅和韋伯勇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可能不聽他的命令，到了郭公山前還追不上齊軍，自然會聽令回來。

    戚然明自己有腦子，也不會逞能。

    騎兵一跑起來，他就不信齊軍什么戰(zhàn)車能追上。

    那他為什么還會如此不安？

    姜羽擰著眉頭，盯著沙盤，心里盤算著還有什么疏漏。齊軍有辦法讓他的騎兵跑不了嗎？如果騎兵跑不了，齊軍再安排大量的兵馬，人海戰(zhàn)術(shù)也能把他六千人圍死。

    戰(zhàn)馬……姜羽腦海內(nèi)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歷史上某個著名的戰(zhàn)役。

    “報——！”正在這時，斥候的聲音遠遠的響起，滿帶慌張，拉長了嗓音，邊跑邊沖進姜羽的營帳來。

    “將軍?。?！”斥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紅著眼眶抬頭道，“不好了?！?/br>
    姜羽太陽xue猛地一跳，只聽斥候道：“寧將軍出城追上齊軍以后，左右突然圍上來大量戰(zhàn)車和步兵。”

    姜羽：“——就算如此，寧堅他們也應該能夠逃回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齊軍、齊軍……”斥候連聲音都哽咽了，“齊軍突然從戰(zhàn)車上卸下許多黑豆，那黑豆煮熟的香氣把我們的戰(zhàn)馬都……都吸引去了，戰(zhàn)馬根本不聽使喚，怎么拉韁繩都不走。”

    姜羽腦子一炸，他終于知道不安感來自于何處了。

    戰(zhàn)馬一夜沒有喂食，清晨出征，正是最餓的時候，沒有也就罷了，一旦聞到那些豆子的香氣……后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現(xiàn)在城外情形如何？”姜羽飛快地追問。

    斥候道：“寧將軍在帶人突圍，只是……齊軍人數(shù)太多，有三萬人，恐怕很難、很難突圍成功……”

    完蛋。

    姜羽閉了閉眼，抬手揉了揉額頭。

    帳內(nèi)的氣氛一時格外凝重。

    六千人，還是最精銳的那一批，這是他們的主力軍了。如果這六千人被圍殲，全軍覆沒，這仗也不用打了。

    “都是齊軍太jian詐……”斥候從軍多年，最重視戰(zhàn)友，重視家國榮耀，如今他們六千兵馬，都要被人圍殲，他實在心里難平。

    “不，這是我的錯?！苯鹬挥昧朔浅６虝旱臅r間來平復情緒，打斷了斥候為他挽尊的話，“是我太輕率大意，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br>
    之前太順風順水，讓他失了警惕之心，才會有如今的情況。

    “大人，這也不全是你的錯。”公孫克低聲道。

    “現(xiàn)在不是討論誰對錯的時候，”姜羽說了一句，又對斥候吩咐，“叫人緊盯著城外的情形，一旦寧將軍或者其他將軍突圍回來，立刻開城門迎接?！?/br>
    姜羽說完這句，就沒有后話了，斥候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動。

    “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嗎？”姜羽道。

    斥候憋了一會兒，低頭答道：“將軍，難道我們就在這兒干等著，不出城營救嗎？”

    姜羽沉默了一瞬。

    斥候繼續(xù)道：“寧將軍他們正在城外被人圍殲，難道咱們就這么等著？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

    斥候一句話，似乎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