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袋子被打開，大量帶著糧食香氣的黑豆嘩啦啦地從口袋里倒出來，灑了滿地。

    香氣迅速吸引了戚然明和韋伯勇所率領的騎兵們身下的戰(zhàn)馬。

    戰(zhàn)馬們餓了一夜，到這清晨剛好是飯點，聞到這濃郁的糧食香氣，紛紛嘶鳴著沖進齊軍的隊伍里，餓死鬼投胎似地嚼著地面上的黑豆，怎么拉也不走。

    有拽韁繩拽得急的，甚至被戰(zhàn)馬揚蹄給摔了下來。

    一時間，人仰馬翻。

    戰(zhàn)馬都只顧得上吃了，根本無法作戰(zhàn)，更無法撤退。

    這時候，齊軍的戰(zhàn)車就顯出效果來了。

    沒了戰(zhàn)馬的騎兵就只能算是步兵了，而步兵在平原上面對戰(zhàn)車時，八十個能打一輛戰(zhàn)車。并且速度還不如戰(zhàn)車呢。

    而齊軍的戰(zhàn)車少說也有三百。

    三百輛戰(zhàn)車牢牢地迅速把燕軍包圍起來，戰(zhàn)車笨重，布陣十分不靈活，在山地丘陵、河川沼澤等地，根本發(fā)揮不了作用，可在平原上，冷兵器的時代，還沒什么能擋得住戰(zhàn)車的進攻。

    今日這一戰(zhàn)，說不定要被全殲。

    戚然明看得出這一點，韋伯勇和寧堅自然也看得出。

    “全力掩護中軍，為寧將軍斷后！”韋伯勇第一時間對自己的人下了命令。

    這些騎兵算是廢了。

    沒了馬，又被戰(zhàn)車包圍，基本只能等死了。

    戚然明則與韋伯勇下達了不一樣的指令：“全力向后突圍！”

    要讓寧堅逃走，怎么也得先把包圍圈撕出一個口子來。

    戰(zhàn)斗一觸即分，只不過轉(zhuǎn)瞬之間，追擊戰(zhàn)就變成了生死存亡之戰(zhàn)。若不發(fā)揮出百分之二百的戰(zhàn)力，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

    面臨如此慘烈的情形，戚然明并沒有坐以待斃，也沒有跟自己的部下們一起去突圍，而是矛頭一轉(zhuǎn)，對準了齊軍此次作戰(zhàn)的指揮軍官。

    擒賊先擒王，在任何時候都不錯。

    只要殺了將領，即使不能全部逃走，局勢總會比現(xiàn)在好一些，沒有了指揮的齊軍戰(zhàn)斗力大減，那才是他們的生機。

    只不過，擒賊先擒王，并不是那么容易實施的。

    重重士兵把將領護在中間，戚然明手里的劍一下接著一下，幾乎是毫不停頓地斬向任何一個企圖阻止他前進的士兵。

    大量鮮血染紅了戚然明的戰(zhàn)袍，讓他全然沒有了平日的干凈整潔。

    第52章

    在戰(zhàn)場上失利,是很正常的。即使是再天才再精明的將領，都不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打敗仗。

    姜羽自攻入齊國以來,一路可謂是順風順水,算無遺策。只是這一回面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南宮綽,他還是出現(xiàn)了紕漏。即使是戚然明，也沒有料到南宮綽會來這么一手。

    然而,這場面雖兇險，卻并不足以讓戚然明慌亂,他出生二十一年來,哪一天不是在刀尖上行走？過慣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再面對眼前這兵敗如山倒的情形，也不至于驚慌失措了。

    戚然明的表情很冷,眼神肅殺銳利,一如他手里染血的長劍，就連濺到他臉上的鮮血也沒有理會。他近乎麻木地殺戮著，每一次砍、刺、挑，都是刻入他骨髓的動作的重復。

    人命并不值錢,尤其是在這個混亂的年代。

    除了你的父母愛人，沒有人會理會今天戰(zhàn)場上是不是死了一個士兵。

    大肆殺戮的戚然明很快引起了齊軍的注意，對于直面戚然明的底層士卒而言，最直接最赤／裸的情緒，當然是恐懼。眼前這個看似病弱的男人，有著最快最冷血的劍，他的手從不遲疑。

    而對于軍官們而言,這個男人帶給他們的，除了恐懼，還有驚懼震撼，他們看過太多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修羅，可沒有一個像戚然明這樣。

    “攔住他！殺了他！”

    “快殺了他?。?！”

    被戚然明盯住的那個將領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左邊額頭，向右下拉長，傷疤在右臉的盡頭結(jié)束，似乎曾被人狠狠一刀斬在臉上。經(jīng)歷過死亡的人，會有兩種不同的結(jié)果，一個是更加無畏，不怕死亡，比如戚然明這樣的。另一種則是格外的貪生怕死，一旦直面死亡，就會恐懼到肝膽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