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春節(jié)快樂，我沒想瞞著你。”

    “嗯。”祝杰聞著他的頭發(fā)，“春節(jié)快樂?！?/br>
    “杰哥，你說我還有家嗎？”

    “有家。”

    “那就行，你說有就有，我信你……杰哥，你怎么也回來了??？”薛業(yè)趁最后的清醒追問，“祝墨呢？”

    “她到家了?！弊＝艿氖种刚业剿苓^傷的腰椎，“睡覺，明天再說。”

    薛業(yè)知道自己醉了，搖頭晃腦非?？尚Γ骸爸x謝杰哥，杰哥我真的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祝杰只點了點頭，等他睡著，自己毫無困意，一直清醒著。這是薛業(yè)第一個沒有爸媽的春節(jié)，他要撐過12點，替兩個人守歲。

    第88章初一

    薛業(yè)在被窩里被憋醒的時候天好像已經(jīng)亮了,被褥的縫隙間有光進來。他做了一個夢，是高一寒假前，校隊輪流清理被雪覆蓋的跑道,周五輪到他了。

    杰哥在后面拖著一個巨大的網(wǎng)兜,裝滿訓練用的籃球。實在太冷了,自己偷懶躲進器材室里烤暖氣，杰哥擺了一張生氣的臉跟進來，讓自己教他手語。

    然后怎么就瞬間變成了夏天，他們在葉師傅炒面館里吃干煸扁豆面,杰哥學手語很慢，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自己掰著他的手指頭一點點修正。

    杰哥問,為什么手語的語序會像英文？

    自己說，因為我是和我媽學的，是聽障人士用的自然手語,許多手語習慣也是我媽教的。相當于咱倆用同一種方言。

    再然后，自己像鏡面，重復地、慢速地糾正杰哥的每個手勢。還教杰哥打“我喜歡你”，結(jié)果被摁在座位上一通撓癢癢，笑得死去活來。

    現(xiàn)在薛業(yè)睡醒了,他想稍稍動一下又被壓回去，被抱得好緊。

    一個guntang的懷抱。

    祝杰做了一個夢,夢見大學軍訓時自己到處借手機，換了好幾部給薛業(yè)打電話,永遠不接。高一軍訓時每晚都會下暴雨,大一軍訓剛好反過來，是連日的暴曬,一個格外熱的暑假。

    無休無止的蟬鳴和稍息立正讓他心煩，他捏著別人的手機，想給薛業(yè)發(fā)個短信，讓薛業(yè)接電話。

    但是最后沒有發(fā)，他太自信了。因為薛業(yè)接連不斷的好感，在三年時間里給得太滿。他像一片沙地，普通的示好和溫暖就像一滴雨，薛業(yè)用高密度的情感輸出，為他搬來了一片汪洋。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失去薛業(yè)，會有一天找不到他，會分開。只要開學，見面解釋清楚就可以了。他幼稚地認為自己和薛業(yè)的關(guān)系還會和高中一樣，不點明、不道破，繼續(xù)做連體嬰。

    然后祝杰醒了，他順著這個夢開始回憶，軍訓后自己急切等待開學，才知道薛業(yè)轉(zhuǎn)系，急切地等他來報到，卻只敢在他宿舍樓下等著，假裝餐廳偶遇。急切地問他為什么轉(zhuǎn)系，聽他說不想練了，又馬上讓他閉嘴。

    “睡夠了么？”祝杰問，雙眼熬得通紅，抱住薛業(yè)的腰。

    “睡夠了。杰哥，昨天是除夕，今天是大年初一，春節(jié)快樂?！毖I(yè)摸了摸臉，才發(fā)覺自己沒穿衣服。上半身全是紅疹，一塊一塊連成好幾片。

    突然，春節(jié)晚會、餃子、一聽啤酒、相框、突然回來的杰哥、爸媽、眼淚……所以記憶漲潮般涌進大腦，薛業(yè)剛想說話，聞到了什么很特殊的藥味。

    從自己身上發(fā)出來的。薛業(yè)抬起手臂，沒錯，是藥。

    “過敏了，連夜給你買藥去了?！弊＝苷f，聲音透著一夜沒睡好的啞。

    “買藥？”薛業(yè)還是困，半睡半醒間，他聞出胳膊有薄荷味，“昨天是大年夜，沒有藥店開門……”

    “打了兩百多塊的車錢才買回來，你也知道沒有藥店？”祝杰拽開被子，新鮮空氣進來，“再睡會兒，還是起來吃飯？”

    “不急，家里還有餃子?！?/br>
    “你剩下的餃子，我夜里吃了?！?/br>
    “?。颗丁毖I(yè)什么都不想干，睡不著也不想起：“杰哥，我不是故意騙你。蘇曉原把我受腰傷的事告訴了你，你紅著眼睛來問，我怕你自責，腦子一熱開始瞎編。后來想找機會說，你又禁賽又打拳，我說不出口?！?/br>
    祝杰皺著眉，身上有一點煙味、一點酒味和一點汗味?！皼]怪你，以后有事馬上說，別管我自不自責的?！?/br>
    “哦。”薛業(yè)撓了撓耳朵。

    “車禍到底怎么回事，律師調(diào)查清楚沒有？”祝杰又問，看了半宿的交通事故報告。

    “調(diào)查清楚了?！毖I(yè)的臉白成一張紙，把整個暑假的經(jīng)過、突變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講過一遍，“打我的原告家屬也拘留了，我不想立案，官司打來打去沒有意思，賠了醫(yī)藥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