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某些事情的發(fā)生，是不會以他們的意識為轉(zhuǎn)移的，更別說還是直接導(dǎo)致暗皇黎家走向歧途的當(dāng)事人之一。從凌烽被因果命運(yùn)一步步推著，成為了新神果一族的領(lǐng)袖起，就注定逃脫不了這場心殤。

    畢竟，無心之失造就的罪孽，必還之以心血，待所有因果還清，才能迎來黎明。但黎明之前的黑夜，只怕足以讓這個堅毅的女子崩潰。

    照膽靈峰之中，聽著凌烽蹙眉說最近老是做噩夢，醒過來眼睫濕潤，偏偏怎么都記不起來的時候，飛蓬端著熱茶的手猛地一顫，竟將茶水潑了出來。迎著軒墨、凌烽和冰心疑惑的眼神，飛蓬輕輕放下茶盞，長長的眼睫毛上下扇了扇，語氣似是平靜無波：“大概，是你情劫到了？”

    在同伴驚異的眼神中，凌烽難得羞惱：“飛蓬，我沒有道侶！”

    “我知道，開玩笑的?！憋w蓬抬眸綻放一抹肆意的笑容：“可你不妨去找一個，能夜里給你擦眼淚的道侶啊。”這樣，好歹撐下去的機(jī)會能加重。飛蓬的笑容潛藏陰影，因為直到最近，被夕瑤點破的他，才發(fā)現(xiàn)凌烽身上纏繞著一圈圈粗大的鏈條，這是因果實質(zhì)化的表現(xiàn)。

    在此之前，只怕唯有伏羲才能看見。因此，他才著重培養(yǎng)冰心，對資質(zhì)更好的凌烽反而持放任自流態(tài)度。實際上，飛蓬對阻止凌烽記憶的恢復(fù)，是有把握的。但切斷鏈條因果的副作用，卻是來自于這份極深重因果的反噬，且凌烽本身會再無寸進(jìn)，到時候，她依舊會追逐真相。

    想到這里，飛蓬在心底長嘆了一聲，然而，他表面的笑容絲毫未變：“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現(xiàn)在連族規(guī)都改了，你大可隨便挑。我記得古神族里，你的追求者不少，若是都看不上，就往外面看。作為本將的副手之一，你便是搶婚了，本將也給你兜著。唔，軒墨也同樣?！?/br>
    并不懂飛蓬話語中的深意，凌烽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轉(zhuǎn)頭調(diào)侃起軒墨：“我古神族有好幾個神女對你有好感，要jiejie我給你牽線搭橋嗎？”

    “……”軒墨瞥了她一下，倒是說了心里話：“和你交好的神女，哪一個不是女漢子？我更喜歡溫柔點的?！?/br>
    這一回，飛蓬和凌烽兩位古神族一起干咳起來，尤其是飛蓬暫時拋開心頭的愁緒，忍俊不禁道：“我古神族女子，除了在上界長大，沒下過界、沒上過戰(zhàn)場，本身類似于弱氣大家閨秀的那種，哪里有溫柔的神女？頂多是看著溫柔吧哈哈哈！”

    一時談興極濃，飛蓬不禁說起重樓記憶里，九天、葵羽和夕瑤三位玄女的往事來。嗯，都是不溫柔的往事，讓軒墨、冰心和凌烽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散會，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客廳內(nèi)，飛蓬才收斂起笑容：“我該怎么辦呢？”

    “順其自然。”回答飛蓬的，是遠(yuǎn)在云端寢宮的伏羲：“凌烽因果纏身，能不能撐過去，只能說，是憑三分實力、三分氣運(yùn)、三分意志，還有一分天意吧?！彼烈髁艘粫海Z氣淡漠的勸道：“別太在意了，左右最差也能留下魂魄?！睂派褡逄旒?，魂魄不滅，自能迎來重塑。

    飛蓬對伏羲冷淡的態(tài)度并不奇怪，或者說，他從神界斑駁歷史中，早已熟知了天帝的這一面：“我明白，但還是覺得惋惜。”他幽幽一嘆：“畢竟，是這次凝魂聚魄至今，少有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可此番交友本就不多呢。

    說到此處，飛蓬又道：“父神不用擔(dān)心，我既知曉了真相，便早已準(zhǔn)備好應(yīng)對最差的結(jié)果?！彼@然很理智：“真到了這個地步，我會帶凌烽去見黎落的。黎落被重樓關(guān)在徹底隔離天誅視線的牢獄，但如果他對重樓毫不反抗，我們算計天誅應(yīng)該還能再容易一點兒?！?/br>
    “好，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便是?！狈说囊粽{(diào)透出淡淡的笑意：“至于記憶，想必魔尊空間晉級之日，就是恢復(fù)之時，已不遠(yuǎn)矣?！睂Υ耍w蓬彎了彎眼眉，笑得胸有成竹。

    魔界，九幽禁地

    “地皇?！敝貥且簧碜詈唵蔚男?，周身氣息是返璞歸真的樸實，眉宇間盡是平靜：“父神?！?/br>
    神農(nóng)略帶稀罕的瞅著他，在其身邊，蚩尤也一臉訝異：“不錯啊，你又有進(jìn)步？”

    “嗯，我的空間即將晉級了，特地出來和你們說一聲?！敝貥枪肮笆郑骸凹慈掌?，我會于空間內(nèi)閉死關(guān)，等出關(guān)之時…”魔尊的語氣微妙的一頓，嘴角笑意冷冽起來：“還請各位做好對天誅的圍殺準(zhǔn)備，莫要再讓他跑了?！彼肓讼?，又補(bǔ)充道：“實力不夠的那幾個，別讓參加?！?/br>
    神農(nóng)了然頷首：“也行，我會和他們說的，至于人選…”他輕輕叩敲石桌：“我們幾個老家伙，還有你和蚩尤，應(yīng)該足夠了?！?/br>
    “父神…”重樓楞了一下，不禁看向蚩尤：“額，您還沒到三皇境界吧，哎嘶……”

    抬手敲了兒子一個板栗，蚩尤氣笑了：“你以為，為父只能發(fā)揮先天生靈實力？”他眼底有寒意一閃而逝：“不，配以徹底煉化的本源神血，關(guān)鍵時刻我有把握用父神新創(chuàng)造的秘法，使出三皇境界之力。”蚩尤濃眉揚(yáng)起，肅殺盡顯：“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足以令猝不及防的天誅重傷了?！?/br>
    隨蚩尤言語，重樓眸色越發(fā)深邃，隱約燃燒火光：“父神，這種秘法，后遺癥應(yīng)該不??？”對此，蚩尤笑而不語，眉宇間一派堅定不移之色，令重樓深吸一口氣，只能接受自己父親的這番好意：“那就有勞父神了?！蹦ё鸬男θ轀\淡，殺意卻似風(fēng)中火燭，搖曳而始終存在。

    經(jīng)年轉(zhuǎn)瞬即逝，魔尊空間內(nèi)，又迎來了熟悉的身影：“撲通！”被空間之力吸進(jìn)來的藍(lán)衣身影搖晃了一下，很快便站住腳，飛蓬立于云端，眼神明銳清澈：“重樓？”

    半空中，盤膝而坐的重樓抬眼一笑：“飛蓬…”無數(shù)生之氣息自四面八方向他聚攏，他周身的氣勢越發(fā)雄渾，笑得燦爛如烈陽：“好好感受。”

    “嗯?！憋w蓬閉上眼睛，依稀感受著生靈的氣息，還有空間的微妙變化，心頭不禁涌上異樣的感覺。于這種變化中，自己的存在感無比渺小，而時空和生命無比龐大。虛無縹緲之間，飛蓬覺得過了無數(shù)年，又好像只是一瞬間，直到他被重樓的輕笑喚醒，才如夢初醒。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飛蓬連周圍已是寢室都沒注意：“剛剛是怎么回事？”他坐在床上，一只手揪著重樓的衣袖，泛著潤澤的藍(lán)眸盡是驚異。

    “是空間晉級的反饋，我取了此地生靈的一點點生氣，過后又將涌動的生機(jī)送回，自己并無做什么截留?！敝貥强畤@道：“結(jié)果，被反哺的生靈發(fā)生了進(jìn)化，這本該是歲月流逝間的自行演變，可如今不知不覺提前了?！彼嗉t的眼眸亮起精芒：“我想，你剛才應(yīng)該感受到了吧？”

    飛蓬深深看了重樓一眼：“時光法則，還有生命法則，這都是真正的本源法則。”重樓的眼神一閃，飛蓬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想不到，我們能接觸到這個。父神曾在閑談時偶爾提起過，但只是一筆帶過，說是不到三皇境界的高深之處，知曉了反會影響日后緣分到來時的領(lǐng)悟?！?/br>
    “的確?！敝貥禽p輕一嘆道：“若不是我們之前除了名字，只有自己的揣測，對此毫無真正意義上的理解，只怕也不會感受的這般清楚?！彼焓至瞄_飛蓬頸間濕潤的發(fā)絲：“等日后，我們?nèi)示辰邕_(dá)到極深地步，這種感悟才能派上用場?！?/br>
    飛蓬并未意外：“沒錯。”

    “不過，趁熱打鐵還是要的。”重樓收回手指，自己向床上一倒：“魂魄雙修，交換感悟吧，我們接觸到的法則并不一樣?！表槺悖沧Ｄ阍僭缫恍┗謴?fù)記憶，省去閉關(guān)鞏固此番所得的時間。

    飛蓬亦隨意的躺了下去：“好?！彼闷娴目聪蛑貥牵骸皩α?，你感受到的法則，除了空間，還有什么？”

    “就是你感受到的生命?！敝貥切α似饋恚骸斑@個是同樣的，因為我們都被生之氣息籠罩了，可你我又各自有所偏向，比如我注意到的是本體空間從小到大的每存變化，你的話……”

    飛蓬一個吻落在重樓臉上，藍(lán)眸如星子，閃閃發(fā)亮：“那一刻，我看見了進(jìn)化。正如你說，原本應(yīng)該是無數(shù)年，卻壓縮為一個瞬間。其中蘊(yùn)含無數(shù)星子的湮滅和再生，是時光的傳奇?！睍r間法則之浩大，當(dāng)真令人心悸而向往。

    “是啊?！敝貥巧焓忠粚訉觿兟滹w蓬的衣衫，自己的姿勢沒有改變，嘴上還尤有意味的笑道：“這么久了，別告訴我說，你還是什么都不會？”

    飛蓬的臉上升起一絲羞惱，再次落下的吻多出霸道的意味，反而令重樓眼底笑意更深。他以縱容的態(tài)度任由飛蓬做了一切，不管是前期不太得當(dāng)?shù)臄U(kuò)張，還是后期青澀的攻勢，都無有任何拒絕。

    唯在靈魂徹底相觸的那一霎，魔尊才重新拿回了主動權(quán)。神魂、魔魂交融，藍(lán)金和紫金交相輝映，無數(shù)記憶碎片流入藍(lán)金色的神魂，這一回竟毫無保留。不知不覺，藍(lán)金色魂魄的周圍，出現(xiàn)了一圈鎏金的光圈，似是封印又更像是保護(hù)，這光圈于沖擊里不?；握?，終于瀕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