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么？阿黎哥哥……”紅玉般扒著黎吻的肩膀，幾乎是湊到他耳邊低喃，尾音拖長，又似乎惡魔的引誘。

    黎吻掙開了她的桎梧，又朝角落里走了幾步，有些痛苦得閉了閉眼。

    是，她說的都對，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因為他能想到的，也都是虎狼之藥，甚至勝算比這勞什子鳳凰蠱還要低，說是能救人，恐怕不死也廢。

    “你們真不要？那不要就不要吧，這個人我就扔出去咯？要是死在這了，多晦氣！趁著還有口氣，給我的小花提供點養(yǎng)分吧……”

    察覺到身后的動靜，紅玉瞇眼笑了起來，故意伸手去扯蕭君逸，似乎真的打算將他直接扔出去，卻被另一只瓷白的手握住。

    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淡青色的血管分外明顯，瘦弱得似乎一折就斷，捏住她手腕的力道也輕飄飄的，隨時會無力垂下一般。

    “救他，我養(yǎng)蠱。”夜子曦用力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他太虛弱了，經(jīng)脈二度重創(chuàng)絕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這次若是不能好生調(diào)養(yǎng)，恐怕他就真的再也別想動武了！

    將會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握劍都費(fèi)勁。

    “不可以，屬下不同意！”

    “您三思！千萬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璃月和韓楓雙雙跪倒，神情很是激動，生怕他一個不小心，真的就做出了什么傷害自己的事。

    “這么緊張干什么？”夜子曦被黎吻小心翼翼扶著坐起來，靠在床邊，手正好搭下來，垂在蕭君逸臉邊，他就用手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側(cè)臉。

    還是溫?zé)岬摹?/br>
    “烈焰王蠱都沒能殺了我，那痛也好，苦也罷，我不是不能承受的，更何況血脈相連，恐怕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他抬頭看向兩人，唇角上牽，露出一個溫暖的笑，落在他們眼中卻是滿滿的苦澀。

    “還請您，為我等，為浮羅教考慮，千萬不要以身試險，您有任何差錯，屬下?lián)黄?，只能以死謝罪！”璃月定定看著他，滿是堅決，長劍出鞘，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夜子曦看著他，唇邊笑意不減，甚至眸色又柔和了幾分，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這么跟璃月對視，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jiejie……”他突然這么喊了句，璃月呼吸一滯，雙眼猛地瞪大，手中的劍終是脫力，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是……四歲前的夜子曦，曾經(jīng)對她的稱呼。

    那時的他不曾中蠱，雙親也都健在，天真爛漫，正是孩童最貪玩又最美好的時光。

    她哪怕每日被夜寒訓(xùn)練到手腳發(fā)軟，只要回去，看到小小的粉團(tuán)子奔著向她跑來，掛在她的大腿上，睜著那雙眼，軟軟地喊一聲“jiejie”，便什么苦都覺不著了。

    “您……您別……”她吶吶開口，眼淚卻先滾了下來，然后漸漸地泣不成聲，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夜子曦有些吃力地湊過去，給她輕輕擦拭著，語調(diào)依舊溫柔到近乎醉人，“jiejie，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從小到大都是，我的安危，甚至高于你們的生命，可那于我，卻并非如此?！?/br>
    “我從未把你們當(dāng)下屬，你們是我最忠實的朋友，最親的親人，可以彼此性命相托的那種，你從小看著我長大，可我現(xiàn)在，遇到了一個心儀的，也想保護(hù)的人。”

    他看著璃月，笑容軟到不像話，像是含了蜜，“他為我付出良多，我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所以他有事，我也愿相幫。現(xiàn)在，在這里，我并不是一宗之主，沒了我這個宗主，你們便再不會被圣朝針對，隱姓埋名也好歹平安喜樂，更何況，我現(xiàn)在只是想請你，我最親的親人，成全我的這份心意，給我這個機(jī)會，去救我最愛的人，否則，我怕是也難茍活于世。”

    夜子曦從始至終都在微笑，可不知為何，他的表情，說出的話，竟是心酸到讓人想落淚。

    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揉成一團(tuán)，又狠狠擰了一把，酸得發(fā)疼。

    “您……您真的……愛上他了？”璃月睜著一雙水汽漣漪的美目，有些不可置信，卻又有種理所當(dāng)然的感慨，素來挺直的脊背都被壓彎，承受不住般地跪坐在地，一時吶吶不能語。

    “他值得我愛，不是么？”夜子曦靠了回去，笑得越發(fā)燦爛，低頭看著蕭君逸蒼白的臉，本就偏淡的眸色似乎暈開霧氣，繾綣溫柔至極。

    哪怕一開始并不情愿，甚至抱著……贖罪的心理，可他不是木頭，這人為他付出的一切，為了靠近他所做的全部努力，都被他看在眼里。

    就是座冰山，也該被那顆guntang炙熱的赤子之心捂化了。

    更何況他是個，從未體會過這種感情的普通人？

    他沒愛過誰，不知道愛是不是這種感覺，但胸口的疼痛做不了假，這個人的喜怒確實能牽扯到他的情緒，那便夠了。

    這人已經(jīng)劈開荊棘，穿過濃霧，朝他前進(jìn)了九十九步，而這最后的一步，無論如何是該由他踏出去的。

    “所以，求你了，我可以的，我不是一個沒有同理心的怪物，我也是一個……有血有rou，會心痛的人?！?/br>
    璃月愣愣看著她，兩行清淚劃過粉頰，徒添幾分病弱之態(tài)，她似乎再也待不下去了，轉(zhuǎn)身跑了出去，甚至連那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劍，都被扔在地上，無人關(guān)注。

    “你說呢？”夜子曦又轉(zhuǎn)頭，看向韓楓，雖是征求的語氣，但其中的篤定與強(qiáng)硬，他卻不會聽錯。

    韓楓素來聰明，又沒有璃月那么感性，只能留下一句“希望您能想清楚”，便轉(zhuǎn)身出了屋。

    黎吻有些惶然無措地左右看看，輕輕拍了拍夜子曦的手背安撫道，“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真的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