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yáng)呆滯。

    小成公公忍著笑，把蓬松羊毛制成的帽子呈上來。

    裴將軍哄飛揚(yáng)：“舅舅親自去媷的羊毛，你過來戴上試試?！彼硪恢皇帜弥粋€羊毛的小圓球：“還有一個肥羊尾巴，你過來戴上，給觀塵哥哥跳個舞?！?/br>
    飛揚(yáng)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架著許觀塵的手，就把他給拖回去了。

    裴將軍在后邊喊：“后天換新衣裳記得戴上，許哥兒記得披白狐裘?！?/br>
    飛揚(yáng)趴在門邊看，等裴將軍走了，才敢出去玩兒。

    他與許觀塵二人，就站在福寧殿的階下玩。猜猜瓜子握在哪只手里的游戲，猜中的人往上走一階，最先走到殿門前的人勝。

    那時小成公公正在廊下掛起燈籠，飛揚(yáng)暫時領(lǐng)先三個臺階，許觀塵背過身攏著手，在衣袖里調(diào)換瓜子。

    許觀塵正低著頭的時候，卻忽然有個人站到他面前，陰影正好罩住了他。

    “飛揚(yáng)。”許觀塵正色道，“不要偷看?！?/br>
    身后的飛揚(yáng)委屈發(fā)言：“不是飛揚(yáng)?！?/br>
    蕭贄撫了撫他的臉，又摸摸他的手：“是我?！?/br>
    許觀塵不大自在地抽回手，偏了偏頭：“玩兒呢，你別搗亂?！?/br>
    蕭贄遷就地舉起搗亂的雙手：“玩兒吧?！?/br>
    除夕日，百官朝拜。

    玉階之下，依照品級肅立。

    許觀塵被喊做“小公爺”，不單是年歲小些，還因為輩分。老皇帝與許觀塵的阿爺，老定國公是一輩的，所以蕭贄算是他叔父一輩的人，朝里幾位公爺?shù)妮叿?，也都比許觀塵大。

    覲見朝拜時，他站在一群白發(fā)白須的公爺之中，才更顯出喊他“小公爺”的幾分趣味。

    參拜過后，陛下當(dāng)面賞賜，各家領(lǐng)賞，將得來的賞賜供奉在祖先供案前，才開始祭祖。

    許觀塵也不例外，得了賞，就要回去祭祖。

    只是定國公府的賞賜，比其他幾位國公的賞，多出不少。

    許觀塵與幾位公爺一同出來時，馬車就在三重宮門內(nèi)候著，馬車檐下，描著“許”字的燈籠隨風(fēng)搖晃。

    幾位公爺捋著白胡子，笑說老定國公的孫子得皇帝寵信，實(shí)在是好福氣。

    許觀塵倒不好意思起來，與他們一同走在宮道上。

    除夕日早晨就下著小雪，身后侍從撐傘攙扶，幾位老公爺緩緩地踱著步子，走在雪地里，出了第二重宮門，便開始說笑。

    前邊出宮的百官隊列整齊，許觀塵留意看了兩眼。

    他的老師何祭酒，老早就不在朝里任職，所以不在此處，楊尋的父親恩寧侯，由楊尋扶著，也隨百官行走，看起來身子不好的模樣。

    再看下去，此間人物，他竟是一個也不認(rèn)得了。

    出了宮門，幾位公爺拱手道別。

    許觀塵最后上了馬車，宮人們捧著今晨領(lǐng)的賞，排成長長的隊伍，跟在后邊，與他一同回定國公府。在長街前停下，險些堵了旁人的道兒。

    定國公府的人情往來有府里管事的管著，許觀塵在祠堂里敬香磕頭，隨后掩起門扇，拖著蒲團(tuán)，在供案前盤腿坐下。

    衣擺委地，許觀塵往前一倒，額頭磕在供案邊緣，碰了一聲響。

    許觀塵揉揉腦袋，靠在供案前，看著幾列牌位發(fā)呆。

    也不知道要過多久，他也就成了其中一個了。

    許觀塵不自覺嘆氣道：“若是兄長還在就好了?！?/br>
    他起身，雙手將兄長的牌位取下，抱在懷里，用衣袖擦了擦靈位上“許問”二字。

    定國公府以武學(xué)起家，若是兄長在，府里也不至于要道士來主事，更不至于要一個命不久矣的道士來襲爵。

    可是在他之后，又是誰該來主持定國公府？